Chapter18 蜜月(V)波多加斯啤酒节（下）
神采风流，肤色黝黑的塞西尔依是一成不变的衣装——随性扣上的白衬衫与黑西裤，撩起袖口的手臂披掛烫着正义二字，肩章流苏垂坠的大衣。他露齿而笑，珐瑯质闪烁皎洁的光芒，举手跟她打了个招呼，低沉的声线悦耳动听。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阿，维恩。阿，还是该改称维恩宫？」
才刚解决完一支世界政府的势力，眼下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海军，享受派对的海贼们这下是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麻烦一个个接连找上门，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那样叫我。」维恩没好气的抱臂瞅了他一眼，「你真是阴魂不散，跟来这里要干嘛，又是世界政府的旨意吗？」
鲁囫圇吞下鲜美多汁的腿肉，圆润的脸掛起充满亲和力的笑容，口吻似好奇又似只是随口说说：「维恩，他是谁？」
「哦……不怎么重要的人。」维恩无趣的瞥向塞西尔，转回餐桌悠悠叉起没能享用完毕的弹牙虾肉。
见维恩一脸着实不想介绍他，他脚跟併拢挺胸，乾脆向在场各位介绍自己。「我是海军本部中将，施威卡特·塞西尔。初次见面，王下七武海『鹰眼』密佛格、四皇『红发』香克斯。」
他手搁在跨间的刀柄，正气凛然看向维恩右边颇具风范的两尊神祇，并没有因为他们是恶名满贯的大海贼而有所胆怯，更没有一般奉正义为圭臬者该有的敌意。
「这样阿，原来如此……」
意会到他的姓氏，香克斯摩挲冒出鬍渣的下顎，噙着玩味的笑意；密佛格脸色孤傲，唇畔垂倾一边，目光犀利朝塞西尔射去。
「维恩，要把他赶出去吗？」耶穌布一脚踩在椅上，豪迈喝完最后一滴酒，歪唇斜斜一笑，抄起长枪就要把他轰出帐内。
「不必，我跟他在塞肯岛有过一面之缘，谅他不敢妄动，他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人的对手。」维恩冷冷瞥了塞西尔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虽然她与他无冤无仇，但光凭他与世界政府关联匪浅，就足以让她恨之入骨。
「别误会，我可没有敌意阿。」
塞西尔连忙摆摆手，环视眾人露出些许尷尬的笑，丝毫没有表现出被人贬低的气恼。的确，他军衔能掛中将，都是凭他乃姓施威卡特，这些跟怪物一样的傢伙不是他能够摆平的。
「我只给你三分鐘，把你想说的话说完然后滚出这座岛。」维恩支着顎，青葱玉指轻叩桌面，敲出一串略显焦躁的旋律。「这里可不是你一介海军该涉足的地方。」
哼……海军。
维恩目光毫不客气的上下来回打量他，施威卡特·塞西尔，他并非开口闭口喊着正义的海军，不但心中存有迷惘，更不如本部那几名服役十几二十载的老中将。无论何时，他们那几个总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把雪白大衣披在双肩，鏗鏘有力的「正义」骄傲展露在背后，靛蓝色肩章的金色流苏在阳光下闪耀刺眼的光辉，巴不得世人知道他们就是仅次于元帅与上将，令绝大多数海贼闻风丧胆的中坚力量。而塞西尔总是把大衣抓在手里，一副间散的贵公子样，她甚至没看过他有披上正义大衣的时候，不免觉得他与特立独行的斯摩格有些相像，都是海军里的异类。
「我最近放了几天假，总得来哈瓦岛享受一下无限畅饮的盛会。」塞西尔拨弄略微凌乱的黑色鬈发，指指维恩左边的空位。「抱歉，我可以坐下说吗？」
「站在那里，离我愈远愈好。」维恩抬了抬玲瓏的下巴，樱桃红的眸滑过三分清冷。感情是蹬鼻子上脸了，竟把她的容忍错当是友好？凭他的身份地位，要与自己平起平坐当是云泥之别。
塞西尔将大衣甩上肩头无可奈何的笑，静静注视眼前一个个在海上声名远播的强大海贼，目光最后停留在身处他们中央，出淤泥而不染的维恩。她虽然是名秀气纤细的女性，散发出的气魄却丝毫不亚于一旁的两位王者，甚至带有一抹年少轻狂的狠戾。有一瞬间，他不免怀疑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与行事作风大相逕庭的人们共处一室。
「没办法……我就直说吧，」他叹了一口气，双手插入西装裤袋。「五老星上次因为和『天夜叉』多佛朗明哥达成某个交易协定，被迫把『某样东西』交给了他，之后紧急派出CP0进行回收。不过……看来应该是回收失败了。」
「什么东西？」维恩神情变得严肃，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无论对于她或是唐吉訶德，抑或世界政府而言都至关重要，甚至可以左右这个世界的未来。
「阿……这是我听来的。」塞西尔顿了顿，态度依然爽朗大方，「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就算我姓施威卡特，也仅仅是世界政府总帅的孙子而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不知道，我爷爷就要我这样转述。」他微微耸动宽厚的肩头，万万没想到此举竟惹火了她。
「是吗……你以为我会因为这样感谢空古，放过那些践踏我希弗斯坦的杂碎？如果真是如此，你现在就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施威卡特，上次我已经饶你性命，这次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维恩倏然站起来，挟携暴风雨前的汹汹气势逐步进逼，塞西尔连忙边解释边退后，地毯在鐙亮的黑皮鞋踩踏之下滚起几道波浪形的皱褶。
「等等、等等！不是的，我相信我爷爷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十秒，九、八……」
维恩酒红的眼底满是阴驁，平举左掌心幻化出造型削长，杀伤力猛烈的雷刃。刺目的紫红色闪电缠绕剑身，耳际响起难以忍受的鸣动，塞西尔全身汗毛瞬间不知是因静电还是杀气根根直竖起来，拼命提醒她是来真的。
「五、四、三、二……」
她的倒数犹如抑扬顿挫的咏叹调，既古典又高雅，维恩不紧不慢的迈开步伐，每一步都像在昭示他与死亡的距离，绚丽雷光映亮冰冷的脸孔，她俐落挥刀而起，无情直指他的下顎。
发觉自己已经退到帐篷边缘，雷刃差三公分就能戳穿他的喉头，面对心肠似铁石铸造的女人，塞西尔吞吞口水，口乾舌燥的开口。
「阿……真是的，不要这么急躁，是战国大督察的意思，行了吧？」
「战国……爷爷？」
维恩眸色闪过一丝迟疑，缓缓放下焕光雷剑，甫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的塞西尔轻抚颈子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大督察一直跟我爷爷说情，我爷爷才派我来找你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说来，上次在塞肯岛也是他让施威卡特捎的话吗？维恩眸色黯淡下来，无力松开攒着雷刀的手，嗡嗡波动的紫红闪雷顷刻烟消云散。
战国爷爷……他曾任德高望重的海军元帅，是完美执行世界政府每一道命令的男人，行事素来公私分明，绝不容许任何人质疑政府，但进入海军三年他将她视如己出，当成孙女一样疼爱，即便事后她独自背负希弗斯坦的血海深仇与政府划清界线，她还是潜意识认为战国爷爷与他们非属一类。总觉得一旦他听完自己的故事，能够全盘理解包容，不会把她当作是站在正义对立面的敌人。
「不知道，听说是跟以前在他手下做事的某个男人有关，好像是叫什么来着……罗希南迪？」塞西尔苦恼的抱胸，挑起一边眉宇试图回想更进一步的资讯。
「总之，战国大督察表明不希望你与天夜叉交涉，也别再去圣地，那只会对你更加不利。」
待他说完，维恩只是默然盯着他，两尊英俊的密佛格与香克斯也如是，四周鸦雀无声，环绕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他只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的清清嗓。
「我话带到就先走了，CP0还没走远，我得小心别被他们察觉。」塞西尔转过身，一声如初雪飘临天地的叫唤留住了他的脚步。
「谁让你走了？施威卡特，你欠我的两万贝里还没还呢，估计生了不少利息。」维恩唇畔浮现浅浅的讥讽，恶趣味的审视他。「啤酒节虽然不需任何费用，但那并不包含食物的范畴。」
她慢条斯理走回桌沿，从层层堆积的盘底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夹板，将截至目前为止的帐条递给他，塞西尔扳起铁夹，折起的长纸页瞬间如雪花哗啦啦的落下，转眼在他脚旁堆成一座小丘。
见印刷一行行黑色小字的清单长得看不到尽头，他的心凉了半截，等在小丘里找到尾端註记的总金额时，一个个零如同晴天霹靂，把他劈得头昏脑胀。
「三……三十八万贝里！」
塞西尔瞪大眼惊呼出声，对上维恩好整以暇的含笑目光，真是高利贷阿他的海洋母亲，这一餐几乎要了他半个月的薪水，这群海贼也太会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