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屠魔令(I)事出有因
世界的中心「圣地」马力乔亚遭人破坏殆尽的消息并没有如狂风骤雨席捲四大海，海军紧急啟动应变中心，部署了层层维安网，将消息牢牢封锁在红土大陆最上方，放在人民搆不着的地方，就怕一旦走漏风声，世界体制将全面崩解。
四海的黎民百姓循例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标准生活，偶尔与伟大航道前半段的人们一同抬头，不安望着远方不时闪电交加的阴暗天空抱怨：
「怎么还没放晴阿？继续这样下去农作物都会枯死的。」
夏波帝诸岛深处的13号红树，粗壮的亚尔基曼红树根上搭建了一间低调的小酒吧，雷利隻身坐在吧台，额际垂下一綹银发半掩犀利眸光，拿起随身携带的铝製扁酒瓶灌了几口，浓烈的酒液沿着喉咙烧过食道，最后在胃袋堆积起一股灼热的辣感。
他望向末日前夕夹杂火光的晦暗天色回忆多年以前，漆黑的眸色盛满太多感慨，一言不发仰头饮尽半瓶烈酒，满足勾起沾染莹莹酒水的薄唇。
「罗杰……我们在歷史本文看见的正在发生，你一定也会认同香克斯那小子的作法吧。」
过没多久，流言火速传遍一座又一座岛屿，有人说世界末日，有人说气候异常，有人说神明发怒，有人说「D」復活了……儘管眾说纷紜、千奇百怪，但是所有的跡象都指向一点。
人类即将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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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魔令啟动的第四天。
伟大航道后半段的新世界气候恶劣，整片大海如同油锅焦热难耐，海上火肆无忌惮蔓延，黑压压的云层不时窜出霹靂闪电。气势万钧的海军本部冷冷清清、人影难寻，出入港湾的军舰少得可怜，除了少数几名大人物跟基本的驻守军力，其馀将士都领着军令调动自己的军舰展开围剿行动去了。
「维恩是犯下五年前『马力乔亚惨案』跟『范铁尔事件』的兇手？」
一道张牙舞爪的青色雷电揭开末日序幕，天际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然浇不熄海面延烧的地狱野火。斯摩格手猛地一抖，雪茄咕咚滚落到榻榻米上面，深沉的橙色眼眸盈满不可思议。
碍于上週在庞克哈萨德受到多佛朗明哥袭击的伤势未癒，所以他获准留守本部休养，但他闷的发慌，索性跑来战国大督察的办公室泡泡茶聊聊天，殊不知得到如此震撼寰宇的消息。
「没错，两年前这则新闻轰动一时，可是很快就被世界徵兵的消息掩盖过了，你那时候忙着调派的事没注意吧。」
战国一手抱着家庭号仙贝，一边咀嚼一边微微頷首，旁边山羊与白毛大猩猩察觉到环境剧烈的变动，不安的来回兜圈、搥胸。
「等等、等等，这太难让我相信了，您的意思是维恩真实身分是逃出圣地的奴隶？不是库山说的科学家吗？」
「恰恰相反，她是血统最高贵的天龙人。科学家……凭聪明才智，她的确有那份资质。」
拉门外边的雨势好像没淹没陆地不甘心似的，洋洋洒洒毫不间断，斯摩格终于回了神，捡起雪茄用喷火枪点燃，咬进齿间深深吸了一口，沉淀风起云涌的思绪。
「唉，这实在彻底把我搞混乱了。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能够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从以前我就觉得她不太平凡，可是……我的海洋母亲，那是三头真的龙阿。」
虽说没亲上火线，每天光听返航的将领们报告也够他想像了，第一次亲眼目睹何谓灾难性的神话，大家都因此搞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他们无法彻底击溃皮厚肉粗的史前怪物，能做的就是开啟围堵防线，不让灾难继续扩大，造成人民伤亡。
据他了解，古代兵器的暴走已经让三十三座岛屿从地图上蒸发，数百万难民流离失所，涌进周遭国家城镇带来不小的衝击，火烧眉毛甚至远远不足以形容现在糟糕透顶的国际局势，但斯摩格敢打包票保证，要是没有海军，世界早就彻底毁灭了。
战国捻起迷你的砖红色茶壶，清澈的金黄茶水冒着热气注满一盏温暖的小瓷杯。他拿起来抿了一口久久不语，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圆框镜片。鐘摆缓慢的左右摇盪，他吁口气，下定决心讲述一段禁忌的古老歷史。
「在空白的一百年中，许多事物绝大部分伴随世界创立的过程消失了，不过也有极少部分以非文字的方式流传下来，形成只有少数人知道，不能公开的事实，希弗斯坦这个姓氏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无法记载的歷史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不能透露……平定天下之后，他们一族以能够操纵龙族的力量前往圣地，成为二十王族之一，担任最高权力者的护卫，『龙』受到贵族广泛的喜爱，成为贵族们之间的共同话题，甚至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神圣象徵。可是他们随心所欲的作风很快就被视作异类，权力腐化的贵族眼红他们的地位，却又不敢贸然排除……某天，希弗斯坦从圣地没落了，变成徒具虚名的空壳，因为当时的家主捨弃了龙之力，不再能够担任圣地的看守人，从此背负长达八百年的叛变嫌疑，直到维恩出生为止，情况才有所变化。」
「也就是说，维恩是『神选之人』吧？既然如此，希弗斯坦应该能够洗清罪名，重返神族之列才对，为什么她要杀害同族去当海贼？」
斯摩格双手抱臂哑声问着，雪茄浓密的白烟裊裊升起，消散在虚空之中。
「在马力乔亚惨案发生之前，圣地内部有一起两族意外死亡的茶会，分别是希弗斯坦跟查理。查理一族作为希弗斯坦的臂膀一同前往圣地，其真实身分是协助天帝控制座龙的龙使。斯摩格，你认为谁会是兇手？」
「难道不是其他天龙人吗？」
战国略略垂首，面容彷彿瞬间老了好几岁。「……是维恩自己，她亲手抹杀了一切。」
「什么！」
斯摩格双目圆睁，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真相。
「现在的世界政府，究竟是谁获得天龙人的承认成立的？是五老星吗？不是，是在他们之上，比他们更能权衡世界脉动的高等智慧，他才是幕后真正的领导者，如同海军是政府的表面形象，五老星正是他的代理人，名字我可不能随便透露。」战国从包装里拿出烘烤的仙贝陷入沉思，掂量着要不要吃掉它。
「他为什么要指使维恩这么做？」
「不是指使，是洗脑，他担心维恩会重蹈初代天帝的覆辙，所以篡改了记忆，让她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生性多疑、胸怀野心，拥有惊人的领袖魅力，始终忌惮强大的希弗斯坦。初代天帝同意成为附庸不久，随即察觉到他真正的意图封印了力量，他便藉此提出『清族』的命令，以叛乱之名，要求初代天帝剷除族人以宣示对他的忠心。
他无法忍受不可掌握的危险因子，这会使他的王位受到威胁。他需要的是『天帝』一个能够遵循心愿的本体，所以，他也只是藉由维恩的手，重复当年的旧事而已。」
斯摩格蹙紧眉宇，咬紧菸屁股神情愤慨的痛斥出声：「垃圾。」
「你说这么多，不怕政府怪罪下来吗？」
拉门驀地唰一声拉开带进雨势，天空恰好破开一阵轰雷，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来者身上。
「卡普，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怕世界政府的诚信已经荡然无存了吧。」
战国一双乌眸沉着凝视超越生死之交的老战友，卡普搔了搔花白的后脑，一屁股挤到斯摩格旁边抢走未开封的仙贝大口吃起来。退休两年的他早就不用在前方衝锋陷阵，只是掛着本部中将的军阶跟战国一样担任教官指导新兵，了不起就是执行重要人物的护卫任务而已。
「维恩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当初她妈妈怀她哥的时候就吃了不少苦，那个人渣一得知她妈妈怀孕，就逼她让贝卡帕库做了不少实验，企图引出胎儿的天赋……她能够活下来是一个奇蹟。之后厄洛那傢伙行事就更加小心，就怕人渣又要对他的妻女下手，平安度过十三年以后，悲剧还是发生了。
那一天维恩生日，厄洛为了实现她的愿望带她踏出家门，却遇上那个人渣的眼线，她的存在不幸曝光，隔年便发生死亡茶会。人渣想要利用新血培养听命的盾牌，于是她与查理家唯一的活口被送进了研究中心，这就是所有事情的起点。那个人渣应该会后悔吧？阿不过他是人渣，才不会这么想。」
卡普边嚼边说，端起茶水润润喉，饼乾碎屑豪迈掉了满桌满地。今天因为对象是斯摩格，他们才能无所顾忌说这么多，他身为库山的好友，也察觉到了海军乃至于世界政府的「不正常」。
「所以促使她失控的理由，与查理家那个男孩有关……」斯摩格想起六年前马力乔亚惨案中无故消失的名字——查理·劳尼，像是理解了什么，叼着雪茄的脸色忽然大变。
「等等，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是最后一任龙使吧？要是没有龙使的帮忙，天帝是怎么驾驭那三头龙的？」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天边雷声滚滚，对于后生晚辈拋出来的疑惑，战国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
「我们在打一场不可能赢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