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崔叙一把将他扶住,“你先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我说道一下,尤其是在高使臣被害的前几日发生了何事,有什么异常,都要细细说出来。”
“哎,哎。”常随抹了一把眼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跟随高淮远多年,对他来说高淮远是主子也是亲人,自从高淮远遇害后,他没有一日睡的好的,心里除了给他报仇别无他求。
可是他只是一个常随,又是在拨汗那国的管理之下,他想做点什么都做不到,本想着可以将夫人盼来做主,可转头一想,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挨到大理寺的人接手此案,常随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孩子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亲人一样,噼里啪啦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高淮远乃是关中人士,十八岁的时候高中进士,先帝见他长得贵气方正,口才了得,便将他送到鸿胪寺,在鸿胪寺一待就是二十多年,期间出使过西域、高丽等数国,可是说是忠心耿耿。
如今,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奔波,几乎很少回家,常年在外走动导致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这次出使拨汗那国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外出了。
他早就想好了,等到这次回到大兴之后,就向圣人请辞还乡,回家陪陪老妻孙儿,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尽过一个儿子、父亲和祖父的责任,如今老了,他想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所以一路上他都很开心,每到一处就会捎带上特产,偶尔兴致来了还会赋诗一首,以表达心中对故土的思恋和热情。
就这样,他们到达了大兴的地界,眼看着距离长安越来越近,高淮远也越来越兴奋,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他们原本会直达长安的,但是因为安和公主派人传令,要求从醴泉县路过,一行人不得不前往醴泉县。
安和公主的车架落后他们几日,他们便在醴泉停留了下来,高淮远虽然心里急切,但也知道自己身上兼带着拨汗那国的责任,他便一心等着公主到来。
变故就在公主到达的三日后发生了。
那一日和往常一样,高淮远忙着联系鸿胪寺,商量着使臣觐见事宜直到傍晚才回来,阿思蓝怜惜他终日为拨汗那国操心,便早早备好了晚食等候。
第一百三十一章:敬佩
说到这里,阿思蓝接过话茬,“因为鸿胪寺一直没有安排我等进入长安,高使臣一直在疏通关系,其实他本可以不这么做,但是为了两国的安宁……我等感恩于他,便想着备上一桌好酒菜招待一番。”
常随闻言点点头,“是的,临走之前,我家阿郎受到大君主的亲见,希望阿郎能多为拨汗那国尽心费力些。”
崔叙心里明白,高淮远心中是有大义的,“那后来呢?”
常随回忆道:“阿郎与将军喝了不少酒,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住,便早早地安排他歇息了,只是阿郎心中有事,他房间的灯火一直亮到很晚。”
崔叙问他,“高使臣酒量如何?”
常随道:“我家阿郎酒量很好的,他很少会喝醉。”
生长在严寒和草原的人都喜欢喝酒,常常是以酒论英雄,高淮远的酒量可以算的上真正的千杯不醉,与这些人喝酒不带怕的,也因为他的好酒量,才让他凭借着好口才一直在饭桌上拔得头筹。
崔叙点点头,示意常随继续说。
常随继续回忆,“因为阿郎喜静,他进入房间后就将人遣走了,只许我们守在外面的院子里,可是,第二日……阿郎就……”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他天色未亮就起床了,想着阿郎昨晚喝了酒,就去厨房要了些清粥,好叫他喝一碗润润肠胃,可是他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有回应。
他只以为阿郎还未醒来,想着等一会儿也使得,便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可是一直到天色明了也不见高淮远起身,他这才感觉到不妙。
常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也许是阿郎睡意不减困顿了,也许是身子不爽起不来身。
他情急之下便推门而入。
可是卧房里不见高淮远的身影,床榻上只有凌乱的被褥被扔在一边,刹那间,常随的心头涌现出一股凉意,他顾不得许多,当即就开始喊人。
守卫的侍卫听到喊声也涌进屋子里寻找。
几息之后,常随推开书房的门,在书房里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高淮远,他颤抖着腿靠近他,手指在他的鼻息处探了探。
然后,常随就跟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
等到契波和阿思蓝等人赶到了的时候,就见常随抱着高淮远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
常随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我若是守着阿郎就好了,我若是守着阿郎就好了!是我该死!”
崔叙由着他发泄一通,缓缓问道:“你是说你离开的时候高使臣已经在卧房歇息了,而尸体是在书房发现的?”
常随一边啜泣,一边答道:“是的。”
百里谦问道:“高使臣半夜去书房,你作为常随竟然没有发觉吗?”
常随解释道:“这也是常有的事情,阿郎素日繁忙,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就会去书房想些事情,我平日也会陪着,可是阿郎总是说我年纪大了,不用陪他!”
他也曾据理力争过,可是高淮远总是拒绝他,说是有人看着他,他想不好事情,无奈之下,常随只能站在院子门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