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这句话简直问道桑榆的心坎里了,她在心里默默地给高个管事记了正义的一笔。
亓官戍脸色不变,肃声道:“董管事此言有理,那就将凶手带上来,仔细问问。”
说罢,站在他身后的差役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拎上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丈。
老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麻木地磕着头。
亓寺正淡淡道:“说一说,你是如何杀的曹伯胜?”
老丈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红丝,他的目光悠长而深远,在差役和管事之间轮番停留。
不知道是不是桑榆的错觉,老丈的眼光在她的身上似乎停顿了一下。
仅仅只是一刹那,桑榆还是感觉到了,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老丈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
那董管事见老丈呆愣的厉害,想也不想地上去就是一脚,“老东西,叫你回话!”
老丈猛地被踢倒在地,他也不反抗,而是慢慢地跪坐起来,口中呜呜啊啊一阵,然后将事情的经过缓缓说来。
说起来,还是曹伯胜自找的,之前说过曹伯胜家中做点小生意,他生意头脑不错,做的是风生水起,这样的人若是不作妖,那日子过的肯定没差的。
偏偏他不知好歹,贪图美色,先前娶过三个小娘子,也都无疾而终,之后便到处搜罗貌美的小娘子,但凡有些姿色的,他都要使计得到。
老丈家中就是一个受害者。
老丈家世代行医,家中有一个不大的医馆,平日与曹伯胜也没多少联系,但坏就坏在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他的女儿不过十四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在这个家族本事“传男不传女”的时代,老丈顶着压力,力排众议,将一身的行医本事传给了唯一的女儿。
他的女儿也争气,小小年纪就有乃父之范,药理医学学的头头是道。
她对老丈又很孝顺,父女两个小日子过的很是舒服自在。
就在老丈觉得不枉此生的时候,曹伯胜来了,他看上了女孩,那时候他已经死了第二任妻子,老丈深知他不是良人,自然不愿女儿嫁过去。
曹伯胜果断出手,先是制造假药冤案,逼迫老丈磕头认罪,将女儿嫁过去了事。
老丈不愿意让女儿入苦海,便连夜寻好友帮忙,想带着女儿逃离长安,可不曾想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女儿破碎的衣裳和凌乱的医馆。
曹伯胜强了他的女儿。
他那久病缠身,拿命换下来的老婆子所生的女儿。
老丈心如刀割,抱着女儿哭的肝肠寸断。
在这个视贞洁为性命的时代,女孩的一生已经毁了,小小年纪的她选择了跳湖自杀,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夜晚。
说到这里,老丈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不该死吗?”
在场的人一片寂静,空气似乎都要停滞了下来,桑榆一直知道曹伯胜害人不浅,可是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的伤痛,老丈的话说的很浅很轻,甚至连怨怼都没有,只有平静地阐述和询问。
在那短短的一刻钟的话语中,倾尽了女孩一生的光阴。
“一派胡言!”
暴喝声突然传来,是那个凶狠的董管事,他上前一步,似乎还想踢老丈。
薛如英见状,脸色微变,一手持刀,横在董管事的面前,冷声道:“大理寺公堂,休要猖狂!”
第二百四十六章:针灸
董管事的眼光闪动了一下,他虽然不怕一个小小的寺直,可是薛如英乃是薛家之后,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他强撑笑脸,解释道:“薛小娘子,此人是在浑说,你也知道的我家郎君家风严谨,最容不下这等欺男霸女之事。”
户部侍郎钟文义,名字听起来儒雅正直,实则心胸狭窄,好色贪财,要说他治家严谨,怕不是天大的笑话。
薛如英没搭理他套近乎,面无表情道:“我乃大理寺寺直,大理寺依法办案,若是无罪,断不会叫他蒙冤。”
董管事被这话一堵,满肚子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他平时仗着户部侍郎作威作福,这才来大理寺虽然得了钟侍郎的嘱托,叫他不要生事,但他还是没守住本心,稍稍刺激就忍不住了。
亓官戍见薛如英出面,他若无其事地将抬起的手收回,朗声道:“诸位莫要喧哗,且听那老丈继续说。”
董管事见亓官戍的话,带着一脸不怠退了回去,眼尾瞧见木头一样站在一旁的曹家管事,他哼了一声,不屑道:“没用的东西!”
曹家管事脸色苍白,身子缩的更厉害了。
亓官戍依旧主持大局,询问老丈如何杀的人。
老丈木讷道:“没什么,那日我见义和堂的林大夫去了曹家,回来的时候说他被打伤了,想着也许是下手的好机会,便卖通了曹家后门的婆子,摸进去杀了他。”
亓官戍不解地问:“你为何判断出这是杀人的好时机?”
杀人的法子有很多种,可是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像预谋杀人的话,一般都会跟踪很久,制造出机会杀人,他没听说过受伤是杀人的好时候?
难不成是因为受了伤,所以体力下降,方便动手?
老丈木着脸道:“曹伯胜久病缠身,时不时需要针灸,我熟知药理,知道针灸加上外敷伤药会让人昏睡。”
亓官戍眉头轻蹙,对身后差役吩咐几声,差役应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