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桑榆刚刚从外间回来,就见周良才端着一只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凉透了的索饼。
见桑榆来此,周良才舒了一口气,脸露哀怨,“桑小娘子,你可算回来了,崔寺正的饭食又没用。”
桑榆皱了皱眉,“你去热一热再送过来,我先进去看看。”
“哎哎。”周良才答应一声,连忙端着托盘走了。
桑榆在门口停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掀开帐门。
帐内寂静昏沉,空气浑浊,散发着一股颓然的气息,微弱的光从窄小的窗户里透了进来,照在崔叙的脸上。
崔叙周身疲惫,一只手拿着一纸文书,一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案几上小憩。
桑榆四下看了一眼,从床榻上拿过一件貂皮大衣,轻轻地搭在了崔叙的肩膀上。
貂皮大衣刚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崔叙陡然惊醒,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来,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突如其来的动作连带起了一阵劲风,案几上堆放着的一摞文书顺带着被掀飞,纷纷扬扬地散落在了地面。
“崔叙,是我。”桑榆柔声开口。
崔叙呆滞了一下,回过神来,他的眼睛周围还有黑色的眼圈,双眸却亮的吓人,见来人是桑榆,整个人松懈下来,复坐回胡凳上,哑着嗓子道:“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桑榆蹲在地上帮着捡起了文件,“我放心不下了,所以过来看看。”
崔叙头也不抬地捡着案几上文件,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无碍,你去陪陪如英吧。”
桑榆捡文件的手一顿,随口问道:“可有什么进展?”
“暂时还没有。”崔叙伸手接过桑榆手中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我继续看看,总能有所发现的,对了,如英她还好吗?她……有没有用饭?”
桑榆摇了摇头,“她说吃不下。”
崔叙一顿,低声道:“她若吃不下,就辛苦你哄她吃些,这样下去,身子非弄垮不可。”
桑榆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幽幽道:“你光想着她身子会垮掉,有没有想过,你也连着两日没有用过一粒米了。”
自从两日前,萧寂死在了若水河畔,薛如英就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她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萧寂再也不会醒来,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不吃不喝不睡,嘴里念叨着她与萧寂的曾经。
崔叙虽然没有像薛如英那样失去了理智,可是他也快把自己逼疯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抓到凶手,替萧寂做点什么。
“崔叙。”桑榆突然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军中现在都憋着一股气,他们都在说要与突厥人开战了,你…… ”
崔叙愣了愣,对上桑榆担忧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撇开眼,不再看她,“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兵器之事,两军就要开战了,我得早些找出真相…… ”
第三百二十七章:劝说
“崔叙!”桑榆心疼极了,崔叙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萧寂的死,也将他压的喘不上气来,军中大部分将士都在忙着祭拜萧寂和与突厥开战之事,唯独崔叙从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去见过萧寂的尸身,仿佛已经忘记了萧寂死去的事实。
他没日没夜地耗在案子上,似乎将萧寂之死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一般,将失去他的悲痛转嫁到了案子身上,仿佛只要案子查清楚,他就能替萧寂报仇。
“阿榆,你不用管我,你去照顾如英吧,她现在需要你,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崔叙回避了桑榆的问题,执着地要做自己的事。
桑榆更难受了,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冷静沉稳,但失去珍重之人的时候,他同样的难受,也更加的不知所措,“崔叙,萧将军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他是为国而死的,是这该死的战争的错!”
崔叙耳畔如遭雷鸣,他咬着牙,悲痛道:“不,这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执意要他带我们来天威军,也许他就不会死。”
“你在说什么傻话?”桑榆低吼道:“萧将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郎君,他明知道有危险却愿意迎难而上,替大兴的安危谋划,同样的,在明知军中有人死的不明不白的时候,他也会想查明真相,这是他的为人的正义与忠诚。”
无关其他,桑榆相信,即使萧寂早知道他此去若水河会死,他也一定会义无反顾。
桑榆见崔叙的脸上有了松动之色,继续劝说道:“崔叙,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就算你再怎么伤心难过,你也要振作起来,萧寂的死既是突厥人的错,也是我们和天威军的错。”
崔叙的脸上出现了恍惚之色,“我们的错?”
“是的。”桑榆道:“如果真的有错,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们和天威军共同的错,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萧寂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崔叙呆住了,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是说,那道下了两次的命令?”
“不错。”桑榆见崔叙有了反应,立刻道:“我让云中问了方将军,方将军说他只传了一道去若水河的命令。”
崔叙猛地抬头,嘴唇蠕动几下,颤抖着开口道:“命令,是给谁的?”
桑榆垂眸,“是给萧将军的,孙将军的那道命令是假的。”
“假的?”崔叙恍惚道:“也就是说兄长他这是无妄之灾了?”
孙将军接到了命令是假的,也就是说有人故意传了一道假命令给孙将军,引诱他去了若水河,意图对他下手,不巧的是萧寂正好接到了真的命令,前去若水河视察,一来二去,就撞见了,萧寂在逃走的过程中不幸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