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你的意思是当时县令为了报复你阿耶,所以才动的手?”桑榆还是觉得很不明白,总觉得这个县令的出发点有点不对。
盈娘继续写道:“我没有说慌,当时我阿耶送去书信后不久, 我亲眼看见县令带着官差在大火之后去了我家查验的。”
她一边写,一边哭,泪水打湿了纸张,那时候的她还小,夏日炎热,她又爱玩,便带着婢女到处打闹,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和婢女被困在一处高阁中,是婢女拼死将她抱出来,藏到了院子里的水缸中,告诉她等着耶娘来找她。
大火借着风势,很快将整座宅院全部覆没,盈娘藏在废弃的水缸中,一边哭一边喊直到昏迷过去。
桑榆听了实在头疼的厉害,私心里,她是想帮忙的,同为身负血海深仇之人,盈娘千里求援,拒绝她于心不忍,可是现在她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她身上的案子根本没有头绪,单凭一个小娘子的话也无处查证,若想找到真相,最起码也要去当地走访查验一番。
灵州远在北方,与他们要去的地方相隔甚远,总不至于再回去吧?
不知听了多少的崔叙走上前来,“此事事关重大,若真如你所说,那就是一个大案子,眼下我们要先去宣州,你若没事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往,或者我派人将你们送去醴泉,等我们宣州事了再议。”
盈娘听了心思微动,她不远千里追着崔叙等人,可不就是想尽快查明案子吗?崔叙和桑榆话虽然说的好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没有完全答应,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不等盈娘说话,崔叙又道:“若是真的要查,也需要先知道灵武县县令现在何处?”
这件事距离当时已经有好几年了,大兴外放官员基本上是三年一变,就算是连任也不会超过六年,按照盈娘的说法,当时灵武县县令犯下如此大的罪过,没准儿还会被追责,谁知道现在在哪里?
盈娘眼中神采一现,低头写道:“灵武县县令在那之后就自尽了!”
“自尽了?”崔叙满脸不解,“既然凶手已经死了,那你还要报什么仇?”
“不。”盈娘道:“放火烧了我家的是灵武县令,可是当时他是按照灵州刺史的命令行事的,他才是杀我全家的真凶。”?盈娘起初也以为是灵武县县令报复杀人,可是到了灵州之后,才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彼时灵州已乱,大批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只是灵武县遭了灾,其他的县也不好过。
难民们纷纷涌进灵州,灵州城门紧闭,拒之门外,朝廷用武力镇压了暴乱的难民,这个灵州怨声载道,充斥着血腥和死亡。
她当时还想着找灵州刺史申冤,若不是家中去传信的老仆先一步发现了她,她恐怕连灵州城都走不出去。
“小娘子,灵州已经变天了,你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老仆一双干枯的眼睛看着盈娘,“老奴记得凉州有阿郎的好友在,你去那里避一避。”?盈娘泪如雨下,声音嘶哑,“为什么?”
老仆抱着盈娘,哭得稀里哗啦,“我可怜的小娘子啊,你还没看出来吗?要咱家命的人是灵州刺史啊!那灵武县县令就是一个替罪羊,是我们阿郎太轻信他人了,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盈娘还是不明白,她想不通阿耶为何而死,灵武县县令不顾百姓死活,阿耶派人将信息传出去何罪之有?
第四百三十五章:罪责
“这是杀鸡儆猴啊!”老仆解释道:“那些当官的根本没想过百姓的死活,他们只想升官发财,鱼肉百姓,你以为朝廷不知晓灵州的事吗?那是早早就传信到了长安,圣人也有所表示,可是…… 可是圣人鞭长莫及啊!”
那一车车的粮草和银子全部运来灵州,可除了灵州刺史,还有谁见过一粒米,一两钱?还不是都被贪没了去了?
自家阿郎是好心想救百姓,也想给自己讨个公道,可他用错了法子,灵州刺史怎么可能会容得下一个多嘴状告之人?
阿郎和灵武县县令一死,整个灵州谁不知道出了事?可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在的灵州已经是一个人的天下了,不听话的人都变成了锯嘴葫芦,不能说,不能问,不能看。
也就是自家小娘子傻乎乎的,只想着要伸冤报仇,可这不是报仇,是在自寻死路啊,“莫要想着报仇,赶紧离开灵州,再也不要回来了!”
盈娘带着这样的嘱咐离开了灵州,在找到父亲的旧友之后就病倒了,再次醒来之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了,那场变故不但夺走了她的家人,也夺走了她的嗓子,从此她便成了一个哑巴。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有些心酸,这样事放在谁的身上都叫人唏嘘,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他们感同身受。
心肠软的柳锦书好几次欲言又止,但都默默忍下了,她虽然不知道这件事走向如何,可也知道此事绝非小事,崔叙等人若是接手,必然要和灵州刺史对上,依照现在证据不足、灵州刺史占地为王的现象,他们想要查清真相绝非易事。
崔叙沉默良久,“此事暂且不论,我会派人去灵州走一趟,若灵州刺史当真如你所说,我自然不会姑息,但若你夹杂私心,我也断不会纵容。”
仅凭一人之言,是不足以让崔叙做出决定的,先不说灵武县令如何,单是灵州刺史是否像她口中形容的人就很难下结论,圣人对地方管理多有重视,不但每年都会有评优绩效,还会不时地派人暗中私访,这样的圈地为王之事很难让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