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由纪睁开眼,意识还未回笼,便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木叶下雨了?
不对。
头忽然有点疼。
由纪在被子里动了动,捂着头,侧过身,蜷成一团,发现自己不只是脑袋,她的心脏也是揪心的疼。
怎么会这么疼成这样?
由纪疼得满头大汗,感觉自己快要疼死了。
她又热又疼,四肢又因为长期沉睡变得不太听她的指挥,费劲力气,不过是从床铺里滚出半截身子,外间的风雨呼呼地刮,屋子是典型的和式建筑,窗外窗里不过隔了一扇薄薄的木门。
由纪感受到清凉的风,想要让自己从几乎令自己晕厥的疼痛中缓过神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近乎是扑过去一般,撞到了门上,借着身体的重力,将画着苦梅的门,从左至右,猛地推开。
外面猛烈的风雨果然袭来,扑撒了她一身,将她身上的白衣浸上冰冷的雨,大风混着雨刮起来,发出悲号,将由纪浓密的长发吹到耳后,露出整张脸来。
由纪的头还是很疼,她捂着头,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哪一次轮回了。
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木叶。
正想着,身后骤然间冒出第二个人的呼吸声,比冷雨要温暖一点点的什么东西靠近了她,由纪戒备地转过身,想要躲到远离他的雨中,却被那人拽了回温暖的室内。
他两只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一只手环过由纪的肩膀,另一只手将门“砰”地一下重重推回去。
由纪一直看着他,脑海里被她刻意丢掉的记忆开始迅速复苏,她的瞳孔像猫一样慢慢缩起来,然后猛地推开了拥抱她的人。
可惜,力是作用与反作用的。
由纪现在那点力气还推不开身前的人,倒把自己给推了个踉跄。
他把由纪扶着站稳了,由纪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喊:“滚!”
看来是彻底认出来他了。
带土缓缓摘下了那张随时佩戴,几乎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面具,露出一整张脸。
那是一张诡异又割裂的脸。
半张遗留着当年战场上无法消除的疤痕,另半张则是俊朗的模样。
就算已经知晓他的身份,由纪在看到他的脸的一刹那,还是很震惊,即便已经恨毒了他,由纪也只做到了把“哥哥”两个字咽回去,依旧忍不住下意识去触碰他半张脸上的疤痕,但幸好,她迷途知返,手悬在半空时,理智回潮,收回了手。
带土很淡定地回:“是当时在战场留下来的。”
“你不是死了吗?”由纪头痛欲裂,别过脸,扶着墙坐在了榻榻米上,“你怎么不去死?”
带土轻笑了一声,回:“你这个问题倒是很好,我想想啊,我不是该死了吗?”
他想着想着,陷入了沉思,那是一段近乎癫狂的记忆,也是他如今分裂精神的源头,他现在疯得很,也知道自己疯得很,他慢悠悠地回:“我啊,确实该死在战场上,为守护同伴,守护木叶而死,不过后来被个人捡到了,没死成......”
他冷斥一声:“没死真可惜。”
“那个地方对曾经的我来说简直跟地狱似的。”
那里常年无光,他失去了半截身体,连个人都不算,随时可能会死,吊着他命的,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三个人。
洞穴里,斑老的连话都懒得多说,绝喋喋不休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而他则整天跟个复读机似的,从琳说到卡卡西,从卡卡西说到由纪,聒噪又吵闹。
至亲至爱至友,他来回倒腾。
尤其是由纪。
带土就是木叶的边角料,除了琳和卡卡西谁都不会在意他,可是他是由纪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她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他。
当年收养由纪的时候,她只有那么小的一团,后来长大了一点了,也只是小小的一团,他得小心翼翼才敢把小小的由纪拥在怀里。
他明明说好了要给由纪撑起一片天,不要再让别人欺负她了,怎么可以就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呆着呢?
可是他拼了命从地狱爬出去,看到了什么?
见到了什么来着?
带土笑着说:“可是,我从地狱爬出来后,见证了真正的地狱。”
要是早点死掉就好了。
他无数次这么想。
要是早点死掉,他就不会看到挚爱被挚友所杀这种颠覆他理解世界根基的画面。
他无法理解,无法承认,更无法接受。
于是,他疯了。
他抱着死去的琳,在血夜里,望着因为眼球沾满人血而变得猩红的世界,悲怆、不解又痛苦。
他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是有一点问题,但他努力就好了,只要努力的话,一切都会变好。
卡卡西不会因为他父亲的死被压得抬不起头。
琳不会因为孤儿的身份被人冷落。
由纪不会因为他不够强大而受人欺侮。
他要创造一个尊重英雄的世界,要创造出一个英雄可以选择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互相理解,互相友爱,彼此扶持,所有都会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应该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