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神探[八零] 第20节
“你是说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才能回答他,平时都不让你开口?”
范小康还是低低嗯了一声,“他不在的时候,我悄悄跟小熊说话。”
许天瞬间把一切串了起来,小熊是范小康的唯一寄托,他把小熊当成朋友,总是跟小熊说话,甚至盼着小熊能够活蹦乱跳跟他玩儿。
可能范大州跟他开过玩笑,说小熊是死的,女人生出来的才能动能说话,也或许他见过受害者生产,这才导致他把小熊塞进米凤娇肚子里,期待着能生出个活的小熊。
而范大州在这里边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是言语蛊惑范小康动手杀人?还是同谋?
“你把小熊塞进去的时候,你哥在场吗?”
许天不小心碰到了关键问题,范小康紧张起来,条件反射一样闭紧了嘴巴。
许天忙道:“换个话题,你除了肉还爱吃什么零食?你哥不会只给你买麦芽糖吧?”
“不是,是那女的……”
他说了半句,又咬住唇,许天不由皱眉,他显然是想说受害者,这肯定是范大州明令禁止不能提的。
可他想说的是什么,关于吃肉还是零食?
她小心翼翼尽量不提到那个女人,“是另一个人喜欢吃麦芽糖对吗?你哥是给那个人买的?”
范小康嗯了一声,眉角弯弯的:“那个人不喜欢吃,喜欢做。”
他好像觉得把那女的改成那个人就不违规了,有种逃离范大州束缚的轻快感,甚至还把‘那个人’重读了。
许天心中一喜,接着问:“喜欢做麦芽糖?你哥经常把她从墙上拉过来,做麦芽糖吗?”
“没有,先做的糖,做了很多!吃不完!坏不掉。”
范小康说坏不掉时,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好像盼着那些东西都坏了,他就不用吃了。
许天有些疑惑,“也就是说先做了糖,才把她关起来?”
听到‘关起来’三个字,范小康又开始捂嘴,许天只好改口,“那个人是不是肚子大起来了?她生的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没有,后来不会做麦芽糖的肚子大了,生的男宝宝。”
说到宝宝,范小康笑起来,好像还挺喜欢那孩子。
许天却在心里叹息一声,果然不止一个受害者,她想到那两具上肢残骨,只盼着受害者人数不要再增加了。
“住在墙缝里的人换了几个?”
范小康又开始摇头,看来墙缝也不能提。
“那个人只生了一个孩子吗?”
“嗯,我想让她生小熊,她骂我傻子。后来……后来就……”
“就怎样?你打死她了?还是范大州?”
“没有!后来又有个‘那个人’,我想让她生。”
范小康说话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许天听懂了,他不敢说那女人,只有用‘那个人’代替。
“后来的‘那个人’是在河里救上来的吗?”
范小康惊讶地抬头,他没说话,可眼神里却透露着‘你怎么知道?’的意思。
许天叹口气,“这个人是你要带回去的?还是你哥?”
范小康笑了笑,略有些得意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是我,她喊救命,还说她是孕妇,她有宝宝,我哥就跟我说可以让她生小熊。我知道孕妇是什么意思,就想试试。”
许天皱眉,看来范大州果然是教唆犯,可范小康却不停把所有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
“你一个人把她救上来的,好厉害啊,带去哪儿了?家属院吗?”
范小康似乎想点头,但又想起什么,缩了缩头,不吭声了。
家属院也是禁忌?许天想到清理干净的两处房子,怀疑是范小康在家属院里就自作主张刨开了米凤娇的肚子,还被江二奎发现,范大州后知后觉只能帮他收拾烂摊子。
“你认识江二奎吗?”
范小康抿着唇不吭声。
许天压低声音,像说秘密一样道:“小康,咱们也用那个人代替江二奎好不好?这样你哥就不会发现了。”
范小康眸子一亮,“哦,那个人被我吓到,跑出去的时候摔了个狗啃屎。”
外边旁听的宁越更肯定许天接触过智力障碍人士,她的处理方式太自然了。
“那个人去你家干什么?偷东西?后来又回来过吗?”
“我哥骂……我哥完了就去找他了!”
“你哥骂完你就去找那个人了?然后呢?他把那个人领到了你家?”
范小康点点头,没刚才那么自在了,好像又害怕起来。
许天问他,“你哥都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不知道,我是傻子。”
“嗯?你哥说你是傻子,不让你听?”
范小康眼神黯淡,一声不吭。
“那个人又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他游不动,就不动了。”
“你是说你跟你哥派他进水里游泳,结果游不动了?游泳干什么?捞尸吗?”
范小康沉默。
许天又问:“你跟你哥看他游不动了,不帮忙吗?”
“我不会游泳,我哥上班,只有我!”范小康喃喃自语,“我办砸了,不能让我哥知道。”
许天觉得范大州不太可能让范小康一个人行动,就问他,“是你自作主张带那个人去河边的吗?”
范小康摇头:“我哥让我带他去的。”
“带他去干吗?”
“不能说,我哥会打死我!”范小康缩起头,好像真的很害怕。
许天还想再问,他突然抱着头哭起来,嘴里低低喊着:“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
许天见他情绪激动,忙安抚道:“一会儿我去食堂给你买排骨,请你吃肉好不好?”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重复着,‘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
许天看着他这样子,想起刚才他弯起的眉角,突然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智障吗?
宁越推门喊她出来,让范小康自己冷静一下。
她忍不住道:“宁队,之前你不是说想找医生来给范小康看一下吗?判断一下他的智力障碍是什么造成的,严重到什么程度。”
“已经约好了,下午带他去市院,由精神科主任和神经内科的医师会诊。”宁越看着她,“你怀疑他在装傻?可他身上那些伤总不是假的,再说他能从八岁装到二十岁吗?”
“也对,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很奇怪,好像很傻,但又什么都记得,一直表现得很害怕范大州,但他一直在跟咱们爆料,说范大州囚禁女人,还指使他,指使江二奎。”
胡东苦笑:“这也叫爆料?明明是挤牙膏啊。他对范大州的畏惧心理已经刻到骨子里了,要不是你兜着圈子问,他一听到他哥的名字,就干脆闭嘴当哑巴。”
他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小许,你是不是以前接触过这种孩子,我看你应付自如,还很有耐心。”
许天确实接触过,但她一个半路来的,怕人家考据她,只含糊道:“我以前在学校听说过一个案子,那孩子也是智力障碍,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父母还有其他孩子,即嫌弃她是累赘,又要把她当苦力,她被父母打得遍体鳞伤,还觉得父母对她好。当时我看过案卷,知道这种孩子思维单纯,而且一根筋,要察言观色,哄着她,才能问出点皮毛,而且这种孩子认知跟常人不同,很难沟通。不过那孩子跟范小康不太一样。”
许天看了眼审讯室里的范小康,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范小康不太像天生的智力障碍。
第24章 河底沉骨24
宁越不觉得范小康在装,八九岁才被收养的孩子如果不傻的话,总被打一定会往外跑,会吵闹。
范小康身上的伤不是假的,他在十六岁之前一直是范家的隐形人,这也不是假的。
他忽略许天的疑惑,总结道:“刚才范小康提到了三名女性受害者,一个是做麦芽糖的,一个生过孩子,最后一个是米凤娇,然后还有一名男性受害者江二奎。”
胡东烦躁地抓抓头发,接着道:“看样子江二奎没在罗主任家借到钱,想去隔壁偷东西,结果正看到范家兄弟杀人,然后范大州说服了江二奎,让他为了钱替他们兄弟干活,所以江二奎跟罗主任说他找到了工作,就是不知道这个活儿是不是帮他们处理尸体,在河里捞尸。”
宁越道:“应该是这样!不过小廖昨天审过张猛,他说在江边碰到了推箱子的人,可他却没辨认出范大州和范小康,是张猛在撒谎,还是他看到的其实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许天道:“范大州好像没去河边,也许他见到的是范小康,而范小康像个傻子,如果他说自己看到个傻子推着大箱子,还说这傻子可能是凶手,你们肯定会觉得他是把你们当傻子了。”
“有道理,他一开始已经交代看到一个很厉害的人,眼神很犀利,而范大州和范小康都不符合他的描述。”
宁越又去找张猛,“范小康智商有问题,但记性很好,我让你辨认他们,你猜会不会也让他们辨认你?”
张猛一听,哭丧着脸:“我……警察同志,我当时看见的确实是范小康,可他像个傻子一样,还冲我憨笑,当时你们把我当坏人,我要是照实说了,你们肯定不信。你们一拿着照片过来,我就想反正你们已经找到人了,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免得你们发现我撒谎。”
宁越没好气地说:“做假供也是要判刑的,何况你的虚假信息干扰到我们查案。张猛,你各种隐瞒,就为了掩饰你把米凤娇推到水里,对吗?”
“不是不是,真是不小心。”
“我看你是怕我们找到范小康,难道他是目击者,看着你把人推进水里?”
张猛眼泪掉下来,“是凤仙逼我的,她说她绝对不会打掉孩子,她让我跟我老婆离婚,要不就去我单位闹事,我也是要面子的。她还说不离婚的话,叫我给她一千块钱,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他咬牙道:“就是她逼我的!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宁越跟他说了米凤仙之后的遭遇,他哭得泣不成声,“肚子剖开了?那孩子呢?警察同志,其实我也后悔啊,不然不会回去看,面子值几个钱,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不对,是两条人命!”
“现在忏悔已经晚了,你能做到的就是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隐瞒。”
“没有了,真没了,我不小心把她推下去,见周围没人,心里就生了歹念,我觉得就算有人发现,也会以为是她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我转身就想跑,哪知道在树后看到那个傻子,我更吓傻了,鞋子都差点跑丢。后来我不放心,又去那儿看,这不就碰到你们了嘛。”
“你说的傻子就是范小康?他当时是推着箱子还是骑着三轮拉着箱子?”
“他旁边放着个三轮,但他没骑,我也不知道他到那儿多久了。反正看眼神不算太傻,但笑起来我就觉得像是村口的二傻子,我就存了侥幸心理,觉得应该没事。”
张猛这边算是告一段落,宁越听他说看范小康眼神不算太傻,又想起许天的疑问,于是安排道:“老胡,你利用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带人再去审范大州,我带着范小康去医院,小许,你手头的工作要是不急的话,跟我去一趟吧。”
许天刚收拾好东西要回法医处,见他邀请马上道:“好啊。”
她确实很想确定一下范小康的智力程度,正好智力检测也属于法医取证范畴。
市人民医院在东城区,这边还没纳入城建中,没施工的嘈杂,旁边还靠着一片小树林,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很适合疗养。
精神科的主任姓曹,他之前跟宁越通过电话,这时跟两人打过招呼就说:“范小康这种情况,还是得找神经内科,很多小时候变傻的孩子都是因为生病伤到了脑神经。倒是范大州,如果从小就纵火虐猫,还虐待弟弟,甚至囚禁女性,他这个属于精神科的范畴,悖德性人格,也就是反社会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