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师兄……”
  萧乘风想劝阻他放下,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萧瑟的手腕一翻手指倏地一点,指风正冲着他的腰间而来。原本还在交谈,固然话题不那么友好,但到底是信任的人,萧乘风处于放松的状态,完全没有防备萧瑟的骤然出手,此刻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本能地绷紧了身体,立时伸手挡在腰间那块玉佩前,用手掌将那块玉佩完完全全包裹。
  紧接着,指风已至,萧乘风的手背硬生生受了这一下,留下一道醒目的伤口,鲜血滴答滴答流下,在他白色的衣袍上留下刺目的红。萧瑟本就是冲着这块玉佩而来,故而萧乘风除了手背,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包括衣服。
  看着萧乘风对待这块玉佩小心谨慎的样子,萧瑟淡淡道:“当初你来临安的时候,是不是跟我保证过不会念旧情,既如此,那你这么在意这块玉佩做什么,虽然那料子还可以,可雕工实在惨不忍睹,你日日戴着,也不怕丢了身份。我那儿有的是比这好十倍百倍的玉佩,这块毁了,回去我那儿挑块儿更好的给你。”
  萧乘风没有回话,他也没有在意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他只是把那块玉佩从腰间摘下来,放到怀中胸口处,因为这些动作,他衣服的前襟蹭满了手上的鲜血,倒像是从他的心口流出的一样。待做完这一套动作后,萧乘风才抬眸,同萧瑟对视,他的蓝色的双眼中也沁出些怒意,显然是被萧瑟的行为勾起了火气:“你明知道这块玉佩对我的意义!”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动手呢。”他将那玉佩放在胸口,也像是一种明晃晃的威胁。固然萧瑟对内力的控制也是一等一的好,却因为萧乘风自幼心脏不好,不敢出手。小惩小戒便罢了,萧瑟不想冒风险。但想到这儿,萧瑟更加生气,开口嘲讽道:“你这样小心翼翼有什么用,她早就把你忘干净了?还是说,你还惦记着你那支没送出去的簪子呢?”
  “师兄,”萧乘风有些无奈,“我永远不可能跟你动手。”
  “这可说不准,”萧瑟为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摇头道,“自古以来兄弟阋墙不少,保不齐我们也是其中之一。”
  见萧瑟态度缓和,萧乘风坐下来,同他面对面。萧乘风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又伸手去拿萧瑟手边的茶壶,却突然被萧瑟袖中的小蛇咬了一口。萧乘风手中动作不停,看着摸摸小蛇头纵容的萧瑟,摇摇头为自己倒了杯茶,接着道:“我们好好谈谈?”
  萧乘风叹了口气,他不想再这样在两方之间辗转了,他想借着今天的机会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于是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恨,可是师父是东厂的人杀的,不该怪到明月身上。”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平静的萧瑟瞬间冷笑,他将茶杯扫到地上,没给萧乘风一点喝茶的机会:“可若不是沈明月,东厂的人又怎么会不远万里奔赴大漠?明明朝廷和武林几乎已经相互隔绝,井水不犯河水了!”
  “师兄,我真的很想问你,若是当年明月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留在大漠,你会将她直接送到东厂的人手里吗?师父死前都已经原谅了师伯,嘱咐你我不要追究,嘱咐我把倚天剑还给明月,你为何还要这样固执呢?他们的恩怨早已经随着两个人化为白骨埋进黄土了,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为什么不能放下,像从前那样好好在一起呢?”萧乘风愈发无奈,也有些心累,他的手还保持着举着茶杯的样子,可却只捏住了空气,缓缓道。
  沈明月的师父沈剑同萧乘风的师父萧铭本是师兄弟,一同拜师张无忌,在西疆习武,沈剑拿倚天剑,萧铭学屠龙刀,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二人反目,沈剑连倚天剑也没拿,孤身离开大漠,四处游荡,萧铭继任下任明教教主,放言没有这个师兄。再后来时过境迁,两人都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人也更加平和,萧铭收了萧瑟萧乘风两个徒弟,看见萧乘风对萧瑟的言听计从也后悔气走了师兄沈剑。后来因为沈明月的身世,沈剑带着沈明月回了大漠,在明教内生活,萧铭别提有多高兴,把对沈剑的亏欠都补给了沈明月。最初萧乘风不喜欢沈明月,萧瑟对沈明月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后来相处久了,三人倒成了形影不离的三人组,让萧铭一度感慨,若是当年他和沈剑也如他们一样,或许便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只是再到后来,师父却因为东厂的暗袭而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萧乘风有些悲伤,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注视着萧瑟,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打师父死后,萧瑟几乎变了个人一样,偏执又多疑。这些年里,不光是教内发生了大换血,相当一部分教内老人被萧瑟的雷霆手段杀死或驱赶,东厂的人也被萧瑟杀了不少,若不是明教位置隐秘,估计会引来朝廷的围剿。萧乘风能理解他,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责怪沈明月,可他实在觉得,这几年的萧瑟像疯了一样,逮谁咬谁,丝毫不管会不会给教内带来什么危险后果。
  最近一年教内内鬼揪出,风平浪静了,东厂也很少出动,大都蛰伏于宫内,萧瑟便命萧乘风杀了沈明月,为师父报仇。萧乘风第一次去明月楼的时候,确实动过杀心,可恰巧被冷血打断不说,也实在下不去手,后来就更加不会动手了。有时候萧乘风觉得,萧瑟不是想杀沈明月,只是想给内心的仇恨一个宣泄的地方。可就如同萧乘风下不了手一样,他不信萧瑟真的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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