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他是真的不知道。
  面对帝都使者的恩威并施的拷问,一问三不知是桂家最好的保护色。
  因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就连与君既明同住一间学堂宿舍的桂小山也是一脸茫然,百般逼问无果。
  使者阴沉着脸,请桂家父子在驿站中暂住——但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对桂家做别的事了。
  使者暂时放弃了追问桂家父子,命人为桂家父子带路,他在驿站中为他们安排了两间房。
  桂小山踏出门槛时,正好见着了赶回来的郁衍、萧戈并两位侍卫。
  郁衍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路过。
  桂小山失落,却也知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
  桂爹与桂小山没有沟通串词的机会,使者派来的人全程跟着他们,直到进了驿站的房间,依然站在门外,说是随时听候吩咐。
  名为听候吩咐,实则是对他们进行监视。
  桂小山一人独处屋内,些许寂寥。
  君兄和舒兄就这么走了,郁兄和萧兄也装着不认识,学堂里的时光好像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君兄、舒兄走得绝情,可桂小山扪心自问,自己是感激他们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让桂家在帝都使者的逼问中活了下来。
  接下来,桂家只需要继续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桂小山躺上床,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握住胸口处的锦囊。
  可是……
  可是离开丰都城的君兄与舒兄,如今还安好么?
  桂家躲过一劫,他们呢?
  怎么样了?
  .
  骤雨如瀑。
  山林中郁郁青葱的苍天古树亦沐浴在雨中,深绿色的树叶被暴雨无差别的临幸,坚实的山路变得柔软泥泞。
  但行走在山路间的两人路过不留痕。
  远离了丰都城,将第一波追兵甩开,舒徊挺高兴的,眼中波光流转,在雨珠的反射中显露出温柔的碧色。
  “既明哥哥,你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高兴归高兴,暂时离开了追兵的烦恼,就要算一算账了。
  君既明微笑,简单拿捏他:“使者的行为无法预料,我是临时起意。阿徊你能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正是你我心有灵犀的证明呀。”
  舒徊:“……!”
  他磕磕绊绊道:“说、说得也对。”
  君既明失笑。
  他确是临时起意。
  但此前也与郁衍心照不宣的交锋过一回,明了郁衍的想法……算不上完全是临时计划的。
  木剑仍然在他手中持着,未曾收回。
  舒徊好奇的目光看过去:“既明哥哥,这柄剑……”
  这柄剑,与他先前所见的破烂木头吊坠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剑身上的数十个破洞自行愈合完毕,剑身上下再无缝隙,直挺锋锐,泛着冷冷的银白色,像是亘古不化的山顶冰雪,与木剑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了。
  剑柄朴实简单,唯独与剑身衔接处有一处花样,是一朵九瓣的小花,刻制这一处花样的人,用的是最简单的手法,只用线条勾勒出了形状。
  舒徊的目光停留在这朵花上,久久不动。
  奇怪,剑柄上……是有花的么?
  舒徊总觉得他见过这柄剑,但那柄剑的剑柄,应当是没有花的。
  他迟迟不往下说话,君既明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在这处纹样上,将剑往他的方向递了递,好叫舒徊能看得更轻出发。
  “既明哥哥,这是什么花?”舒徊问道,“我从未见过呢。”
  君既明沉吟片刻,心头冒出来一个名字,“长生花。”
  舒徊:“长生花?”
  “嗯。”君既明坦诚说道,“我也不记得这种花叫什么名字了。但刚才阿徊你问起来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它。”
  “人生百年,终有一死。”舒徊想了想,说道,“我猜这花的花期很长,常开不败,可名长生。”
  “唔,或许就是阿徊你说的这样吧?”君既明举起剑来,细细观察。在舒徊提到之前,他没有细想过这朵花的由来,或许是上一位主人留下的。
  但现在是他的剑。
  是否要将小花的纹样抹去,自己重新选一个纹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君既明否定了这个提议。
  虽然莫名,但他打心里觉得剑柄上的这朵花很好看……一旦想要抹去,就会有淡淡的惆怅感、不舍、思念浮现心中。
  这肯定不是他的感受。
  那就是上一任剑主的思绪了。
  他跨越时空的限制,触碰到了上一任剑主在刻制这朵纹样时的灵魂。在触碰到的刹那,读懂了上一任剑主的复杂感受,眼前浮现出了诸多景象。
  那应该是一个战场。
  血腥气围绕不散。
  剑的主人,在原本一尘不染的剑柄上刻下了这朵纹样。
  他身边有其他人,他似乎在和这个人说话……
  “既明哥哥?”
  舒徊唤他。
  君既明倏然回神,“阿徊。”
  “你怎么突然走神了?”
  “我方才与这柄剑共感,读到了一些剑中残留的记忆。”君既明说道。
  “诶,那既明哥哥对剑的掌握岂不是更上一层楼了?”
  “对啊。”君既明点头肯定,“是好事。”
  舒徊又说道:“哥哥,你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也跟郁衍通过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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