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维兰德去了太长时间,他也就一直跟谁都不说话,城堡里的孩子一度以为他是真不会说话的,直到有一天他说了句“离我远点”。
嗯,那就是他那个时候英语水平的极限了,以及他也听不懂那群小孩在说什么。
当然最后教他英语和俄语的人不是维兰德,而是阿法纳西,真等维兰德回来,那什么都晚了。维兰德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阿法纳西呢,他说阿法纳西很安静,其他人太吵了。
他的理由总是很简单,总是简单到让维兰德无奈地笑起来。
但维兰德忘记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那是阿法纳西问,维兰德才想起来的,当时维兰德捂着脸,有些懊恼地说:“确实……我忘了给你一个属于人类社会的名字。”
他说没事,我习惯了,你什么都能忘。
维兰德说他只是忙,真正做计划的时候还是不会出问题的,但他表示怀疑。
“你想给我什么名字?”
他像是问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地问,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这件事有多重要,对他来说,一个在外面临时使用的代名词也确实毫无意义。
只是维兰德和其他人都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他接受他们的观点。
那天西泽尔就在壁炉旁,刚刚从外面回来,好不容易才暖和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一直在偷偷地、好奇地往这边看。
维兰德喊他:西泽尔,能上楼帮我把书房桌子上的纸和笔拿来吗?
西泽尔拉着长音说好,几乎是飞一样跑上楼,跳起来打开书房的门,把比他还高的桌子上的纸笔拿了下来。
看到最上面那张纸的时候,维兰德稍微愣了一下。
最上面写着一个单词。
“是植物名呢。”西泽尔也看到了,忍不住往银发小孩的方向看去,又问维兰德,“老师要给他代号吗?”
被看的人歪了歪头。
“什么代号?”
“用来代表一个人的词汇,老师将植物的名字赋予城堡的大家,代表他们已经‘毕业’,成为可以独立工作的人。”
“……那不就是名字吗。”
“还、还是不一样啦!”
西泽尔想跟他解释,但西泽尔的英语也不怎么样,西泽尔的母语是日语,每到急着想说什么的时候就会蹦出一些谁都听不懂的音节。
后来风信子——酒井樱生来了,风信子是能听懂日语的,西泽尔曾经担心过自己跟新同伴忽然变得很熟悉会不会让室友不高兴,结果是他完全白担心了,因为他的室友、雪原里来的孤狼,完全不在乎人类世界的社交规则和幼崽间的朋友关系。
维兰德看着那张纸,神情有点无奈,他要把那张纸拿过去的时候维兰德还不松手,于是他收回手,就这么看着维兰德。
“不是这张,我是想让西泽尔拿张白纸的。”维兰德解释说。
“这个不行吗?”他问。
他不想选,也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对他来说随便哪个单词都可以,反正只要是能让别人叫的“代称”就行。
维兰德跟阿法纳西对视一眼,阿法纳西就笑起来,西泽尔捧着脸说我觉得很合适啊,也是能生存在很冷的地方的植物呢。
维兰德按了按脑袋,问他:“你喜欢这个吗?”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单词。他的英语水平没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这个单词代表什么植物。
于是他看向西泽尔,问这个刚才就话很多的小孩:“你觉得呢?”
西泽尔眨眨眼:“我很喜欢。”
他说,那就这个吧。
维兰德站起来,把那张纸放在他手心里,不知为何语气有些郑重:“那就把它送给你吧。这个单词念juniper,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嗯。”
看他没什么反应,阿法纳西说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
他说好。
后来城堡里的人叫他juniper,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样,只有隔壁城镇的馆长第二天来了一次,跟维兰德见面,下楼看到他的时候,先是叹气,然后送了他一本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旧书。
是一本《如何摆脱恶劣家庭环境的影响》,他看不懂里面在说什么,但还是礼貌地收下了。
以及,他和维兰德没什么关系,只是合作者而已,他觉得其他人想得有点多。等他们的目标完成,他会回海拉去的,只是这个时间不能确定而已。
第二年春天,他跟维兰德去了英国,在车站见到了他在外面唯一认识的那对夫妇,但是那个黑毛没来。
他什么都没问,叫玛丽的女人主动跟他说那个黑毛感冒了,没能来,他的问题是感冒是什么。
叫玛丽的女人谴责地看着维兰德,维兰德叹气,说玛丽,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彼时他留了长发,银发已经长到了背后的位置,维兰德要带他去柏林,找一位叫做约纳斯的年轻音乐家,但他们先到了英国,来见维兰德的一位老朋友。
维兰德把他放在车站,他就坐在那里等,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就像一枚被封在展柜里的雪花标本。
等维兰德回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在试图用喇叭找人了,玛丽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来的。
警察走后,玛丽才叹气,说:要不然你还是把孩子给我和务武吧。
维兰德难得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回答她:不行,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