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索尔,你处理过类似的情况吗?”
“我只能说这不罕见,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尽量避免在片场发作,可也有不少人真的撑不下去了。”
“很好,你有经验,”乔琳点了下头,“那我应该把这件事交给你。我得跟安德鲁斯演情侣,我们不能在镜头外有太多冲突情绪,对表演不好。”
“我明白,我来处理。”
在索尔同安德鲁斯谈过后,情况确实好转了不少。这个年轻的26岁戏剧演员确实非常想完成他的工作,这让乔琳松了口气。她同安德鲁斯有不少亲密的戏份要进行,她不希望跟一个被酒精泡丢了脑子的人一起工作。
除去这一点外,其他工作内容都很顺利。乔琳尤其喜欢在修道院拍摄时的感觉,她有点被这里迷住了,整天在这附近走来走去,研究门框上的花纹和墙上的壁画。在导演的许可下,吉姆也常常到剧组来,陪着她一起触摸这些见证了历史的遗物,两个人之间的了解也日益增长着,现在全剧组都猜测他们是在交往。
好吧,乔琳承认,她和吉姆的关系同交往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他们在皮恩扎小镇上的西班牙广场跳舞,在皮克罗米尼宫后院的花园中接吻,在圣弗朗西斯科教堂中瞻仰14世纪的方济各会主题壁画,在圣皮亚农场中品尝羊奶制成的佩科里诺干酪,在床上依偎着看电视录像……
乔琳想不出他们到底有什么情侣该做的事没做了,她清早从他怀里醒来,在夜晚于他臂弯中入睡,伴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声,她睡得很好。
可他们从来没说过这份关系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变着方法地称呼她,他像情人一样称呼她“爱人”“美人”“甜心”,可他们从没真的讨论过这件事,他们只是顺其自然地让它发生。
这就像是一段在夏令营发生的浪漫故事,只不过现在已经是意大利的秋天了。
剧组在圣安娜修道院拍摄三周后,整体迁往比萨附近一个度假小镇维亚雷焦。在那里,他们搭起了剧情里需要的急救野战医院分诊帐篷布景。在这几个布景里,乔琳的哭戏非常多,以至于导演特地问她需不需要把打板从开头移到拍摄结束后,以防打板声破坏情绪,但乔琳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只要拍近景的时候,轻打板就行了。我暂时还不需要尾板。”
“好,那就开始吧。”
“各自到位!”
“片场安静!”
“摄影!”“开机!”
“声音!”“转动!”
“打板!”
“第213场,第3条,mark!”
“开拍!”
野战医院帐篷里,一个重伤的病患正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治疗。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上衣,他嘴里正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医生趴在他嘴边仔细听着。
“这儿有匹克顿来的人吗?”
“匹克顿?”医生疑惑地问,“我这不知道。”
“我想在死前再看一眼来自家乡的人……”
医生转身拉开了手术台旁的布帘,乔琳和她的护士同僚们正在另一边的行军床上休息。
医生看着她们问:“你们有谁是从匹克顿来的吗?”
乔琳有点惊讶,呼吸略微急促了起来,盯着医生问:“为什么是匹克顿?”
医生指了指手术台,“他是从那儿来的。”
乔琳身旁的女护士扭头看向乔琳,问道:“那是你恋人的家乡吧,汉娜?”
乔琳从床上半支起身子,关切地问:“问问他是哪个部队的?”
伤员费力地回答:“加拿大第三火枪团。”
医生回头重复了他的话:“加拿大第三火枪团。”
乔琳脸上原本还镇静的表情凝固了,她克制地眨了下眼睛,尽量平静地问:“有一个麦甘上尉,他认识吗?”
伤员回答:“他昨天身中多枪,战死了。”
乔琳听不清伤员的回答,从床上坐起来,关切地追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医生下意识隐瞒了消息:“他不认识那个人。”
此时突然有一发炮弹袭来,整个营帐都震动了起来,其余人都在寻找掩体,但已经猜到噩耗的乔琳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帐篷中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汉娜!卧倒!卧倒!”
医生冲了过来,在更多炮弹袭来之前,把她按在了地上。
她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趴在地上痛哭。
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和泥土布满了她的脸颊,她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他死了!他死了!”
“卡!”
“这条过了!下一条!”
乔琳从地上爬起来,刚站好就被化妆拉去重新整理脸上的妆容。与此同时灯光组也在重新调整布光,准备拍近景。
就这样在维亚雷焦忙碌了一周后,12月3日,乔琳所有的戏份就杀青了。
拍完最后一场戏的那天,乔琳甚至都有些舍不得离开汉娜这个角色。汉娜是一个在战争中被迫成长的孩子,她在与英国病人和基普相处的日子里重新找到生活的希望,这种希望将帮助她在战后的日子里继续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乔琳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本色出演汉娜,汉娜生活中的很多情绪和感触同乔琳自己的成长经历重合度太高了。
乔琳对吉姆说:“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感觉我把我所有的痛苦都寄托在了汉娜身上,她只是一个角色,我可以放心地在她身上感受痛苦,但她又是我的一部分,所以她的力量和希望反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