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秦霁气得眼眶通红,泪还在往下掉。
  “你才脏,陆迢。”
  自从到了济州,她便没哭过了,这次是第一回 掉泪,也是第一回对着他哭的这样惨。
  陆迢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他本意指秦霁的衣服,毕竟那碗汤出自他的手笔。
  可她会成了歧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的指尖尚且湿润,拂过她脸颊,水痕代替了泪痕。
  她的泪擦不尽,刚从眼角抹完一颗,转瞬又冒出一颗补上去。
  秦霁哭的不能自已,甚而开始了抽噎。
  陆迢捧起她的脸,在她眼角啄了一口又一口,轻吻顺着滑落的泪珠渐渐下移,落到她的唇瓣上。
  手掌陷在她发间,隐隐用着力,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将小兽般微弱的呜咽给吞了下去。
  这阵子秦霁对他一直不理睬,而他有意放着她对自己撒气。
  骗她这件事,的确不光彩。但这段时间过去,也该消气了,他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良久,他顺从着被她推开,秦霁偏过头,大口喘着气。唇瓣被他亲的微微发肿,面颊也浮起一层彤云,上面一道浅浅的泪痕。
  她为何哭的这样伤心,他并非全然不知,那日在街市买傩面也是如此。
  旁人唤句夫人,她便不高兴起来。
  陆迢抒了口气,说道:“我不会让你继续做我的外室。”
  他的声音又在秦霁脑中重响了一回。
  她停下擦嘴的动作,湿润的眸子也清晰起来。
  一共十二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陆迢不要她当外室了。
  正发着楞,脸倏尔被他掰了过去。陆迢望进她的眼睛,像是要做出一个要紧的承诺般,一字字道:
  “回金陵后,我会纳你为妾。”
  为妾,已是她极好的去处。
  他今日在茶馆已经差人先回金陵,为她安排一个新身份,不会有任何漏洞,以后她在他身边,便是名正言顺,没人能挑的出错。
  以秦家如今之境况,秦霁如今之境况,陆迢断无可能让这样一个女子进门当宗妇。
  可就这样算了,他从没想过。
  这几日里,秦霁虽未同他说话,但他却常梦见她。
  她跑了,她知道了真相,她同他成亲,她被害投湖。
  梦里,发生过的与没发生过的反反覆覆,不断在挑动他的心绪。所幸无论梦中如何,只要醒过来,就能看到她在身侧。
  这于陆迢,是无言的宽慰。
  昨夜,他思虑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
  他要她。
  一日不够,一月不够,一年也不够。
  他要秦霁一直留在他身边。
  秦霁刚从外室的阴霾中望见一点曙光,转头又被打入更暗的深渊。
  她的眼泪已经止住,这会儿呆愣愣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陆迢道:“我只会有你一个妾。”
  哭过一阵后,秦霁变得很是清醒,此刻耳中嗡嗡作响。
  他说——会纳她为妾。
  秦霁摇了摇头。
  陆迢视而不见,站起身,出了浴斛。
  今日这话,并非要征求她的意见。
  她若愿意,是锦上添花。她若不愿,也无甚大碍。
  陆迢有自知之明,像温良恭俭那类美德,他一个也没有。
  他从不介意强人所难。
  晚上,秦霁再见到陆迢,不再冷面相对,如之前一般有应有答。
  但他拥着被子靠近的时候,她仍旧躲去了里侧。
  “我想再想想。”
  陆迢默了会儿,道:“回金陵前这段时间由你考虑,不论你如何去想,结果只能有一个。”
  “你弟弟亦可以接回来同我们一起住,我会给他备一个稳妥的身份。”
  秦霁闭上眼,不再应声。
  匕首一事,谁也没再提起。
  隔日,陆迢出了门。
  剩司未和秦霁一起坐在听雨堂中。
  小桌上惯常摆了司未爱吃的糕点。
  秦霁在她对面,托腮朝着她。
  “司未,你知道么?”
  司未嘴里一半是桂花糕,一半是白菱糕,嘴巴塞得鼓了起来,艰难地问道:“何事?”
  秦霁往旁边挪了挪,平静道:“陆迢要纳我为妾。”
  司未不断咀嚼的腮帮子急急停下来,抬眼看向秦霁,两息过后,她猛地一呛,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秦霁及时躲了开。
  一直到中午,司未都因着此事心不在焉,不时偷摸瞧秦霁一眼。
  午饭过后,因着秦霁一直要睡上一个多时辰,常常是自己待在听雨堂中。
  一日里只有这时和晚上睡前,才没人看着她。
  她原想着从济州回去后再想办法逃跑,她对金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再等了。
  现在最大的危险——是陆迢。
  秦霁在房中找了好几个花瓶,想着司未的头围,犹豫着选了个小的。
  第082章
  秦霁两只手抱着花瓶试了又试,大概估量出砸晕司未要用的力气后,便拖了把椅子放到门后,抱着花瓶站在椅子上。
  只等司未开门进来。
  等起来才知道,原来午后的一个时辰有这样长。
  日影悄然向斜,越伸越长,廊上终于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司未的影子落在窗纸上,向门边越走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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