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极致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姚雁飞刹那间感觉到从脚底到头顶都冷得像冰一样:“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我车往前开了十分钟不到就看到一个火车站,很热闹的,她只要找到人问问路不就可以回家了吗?”
  蒋文俊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逼近姚雁飞,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你把她带到一个荒凉地方,又将她撞倒在地,怎么就没有想过,可能她磕到头会死呢?可能她遇到坏人会被害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这个蠢货!”
  从认识蒋文俊之后,姚雁飞看到的都是他温和有礼、克制隐忍的一面,婚后生下女儿之后,他虽然不愿与她温存,但该有的照顾、体贴一样没少。姚雁飞一方面习惯了蒋文俊的忍让,另一方面她欲求不满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因此将他呼来喝去,在折腾他的过程中取悦自己。
  现在第一次见到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姚雁飞惊得眼泪汩汩而落,张大嘴傻傻地看着他:“你,你凶我!”
  蒋文俊丝毫不为之所动,怒目圆睁:“十六年了,徐淑美失踪了十六年,生死未卜,她的户口已经注销、丈夫另娶、女儿无依无靠。姚雁飞,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生死!”
  姚雁飞啜泣着回应:“谁叫你当时不肯理我?我到收发室偷看了你的信,你老是给她寄信,她也总是回信,你们俩肯定是在谈恋爱。我只是想吓吓她,我不知道她会失踪,我真的不知道。”
  说到这里,姚雁飞双手掩面,泪水自指缝流出,心中悔恨万分。她根本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她真的只是想吓吓徐淑美,她没想害人。
  蒋文俊冷笑道:“只想吓吓她?你未经她允许便带她离开,这是拐带!你将她将丢在百里开外的荒凉地带,这是遗弃!你故意倒车将她撞下坡,这是谋杀!”
  被这么大的顶帽子扣下来,姚雁飞哪里还敢张狂,只能哀哀痛哭:“文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不管我。想想我们的女儿,你得帮我!”
  蒋文俊就这样看着姚雁飞,内心冰冷一片。
  徐淑美若没有找到,他此生难安。
  眼前这个自私、愚蠢、跋扈的女人,他一刻都不愿意与她待在一起。
  笃笃笃。
  传来一阵敲门。
  一步步走到门边,蒋文俊拉开房门。
  夏木繁与龚卫国站在门口,面色凝重。
  蒋文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听,按下录音停止键,取出里面的磁带:“拿去吧,这里是她的供述。如果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第30章 老柴
  夏木繁与队友一起,带着姚雁飞回到荟市新樟镇。
  姚雁飞的魂已经吓掉,暗自在心中祈祷徐淑美没事。
  按照案件追溯期的规定,法定最高刑为不满五年有期徒刑的,追溯期为五年;五年以上不满十年有期徒刑的,追溯期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追溯期为十五年;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追溯期为二十年。
  如果徐淑美没事,姚雁飞的罪责最多就是十年以上刑期,现在过去十六年,追溯期已过,那就问题不大。
  可万一要是徐淑美死了呢?是被她撞下陡坡而死呢?自古杀人偿命,她面临的也可能会是死刑、无期徒刑。还在追溯期内,恐怕徐淑美的家人会与她不死不休,誓要把她告上法庭。
  不行!一定不能上法庭。
  姚雁飞人虽娇横,但也不算蠢到家。她父亲现在已经退休,没有能力再庇护她。丈夫蒋文俊恨她入骨,也不会为她出头。
  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积极与警方合作,争取找出徐淑美的下落,并求老天保佑,徐淑美没有死。
  到了新樟镇,她指挥警车往前开,努力回忆当初遇到徐淑美的场景。
  “对对对,就是在这里,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二流子晃悠,走在路中央突然停下来回头,害得我差点撞到他。”
  姚雁飞想到那一幕,至今依然愤愤不平:“就是这个土憋讹了我一百多块钱,害得我心情不好。不然,我也不会对徐淑美态度那么差。”
  孙羡兵实在是听不下去,怒斥道:“你给我老实点!明明是你主动害人,非要赖别人。徐淑美要是有事,你就等着坐牢吧!”
  姚雁飞缩了缩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这一生顺遂无比。
  当姑娘的时候,父亲当大官;结婚之后,丈夫官职越来越高。背靠这两棵大树,姚雁飞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不管犯了什么错总有人兜底,这让她脾气越发娇横。旁人要是敢让她不爽,她立马就能当场翻脸,半点面子都不给。
  可是今天,坐在警车上,车上全是身穿制服的警察,个个虎视耽耽,说话毫不客气,姚雁飞一个也不敢说,怂了。
  十六年前犯的错,突然被翻了出来。
  父亲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脑梗发作,送进医院tcu病房。
  母亲一辈子都是家庭主妇,父亲这一病吓得她六神无主,根本无暇顾及她。
  丈夫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搬进单位宿舍。
  平日里亲近的亲戚、朋友,一夜之间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再没有人为她兜底。
  姚雁飞闭上嘴,在心里再一次祈祷:徐淑美你可一定要活着啊,一定要活着啊。
  姚雁飞闭嘴之后,车内变得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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