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物业经理照例出来相迎。
孟鹤鸣朝他点了下头,冷峻的眉眼彰显生人勿进。
每天迎来送往,经理哪里看不出来,立马乖乖闭嘴,扶住电梯门,弓身送人入梯。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他忽得想到什么。
“孟先生。”
男人平静地望过来。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经理依然一五一十地将原话转达过去:“上午央小姐出门前让我告知您,说门口的指纹密码该换了。”
男人看不出情绪,轻哂:“还真是有始有终。”
经理没听清:“您说什么?”
他摆摆手:“冇嘢。”
半山这套房子在央仪入住前,孟鹤鸣很少来。作为一处投资,它存在的价值就是从一个亿变成几个亿,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他在门口果断删了里面的指纹。
推门进来的瞬间,对这里一草一木的熟悉感却让他觉得恍惚。仿佛不再是一处简单的处所,而是可以长期居住的……家。
很奇怪,家这个概念出现得很突兀。
在点亮厅内主灯后,脑海里浅淡的概念又沉寂下来。厅内格局没变,但少了什么,让人觉得冷清。
从玄关到客厅,再到餐厅,西厨,书房,起居室……
少了常放在这的陶瓷杯,一沓厚厚的画报,沾了彩绘颜料的木制画架,修剪园艺的剪刀,橙子汽水,发箍,黑色皮筋……而衣帽间那些贵重的宝石,依然在射灯的照耀下鎏金璀璨。
或许她只是忘了收拾。
孟鹤鸣想。
等有机会让助理给她送过去。
环视一圈,他看到玻璃台面上摆着一个小首饰盒。走近才发现里面是空的,只余了一张卡。
孟鹤鸣拾起那张卡,卡面黑金,是当初签下合约后他给的那张。里面有每个月准时到账的报酬。
如今人不在榕城了,卡却在这。
他摩挲着卡面,打电话给助理。
助理的工作效率对得起工资,很快回电过来,告诉他:“孟总,这张卡里的余额是对的。”
孟鹤鸣问他:“什么叫对的?”
“呃就是……”助理会错意了,以为是在查账,很快回过神来重新组织语言,“每个月准时付过去的那笔钱都在里面,从去年到现在,一分未动。”
一分未动。
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数十秒,孟鹤鸣都没说话。
助理不敢催,边擦汗边等。
许久后,只有一声声忙音回荡在耳边。
空旷的衣帽间,男人独坐其中。
手掌抚过身下柔软的小羊皮,他甚至还记得上一次在这张长凳上做-爱的快感。她一边死死咬他,一边可怜地拜托他出去一点,模样勾人。
可是下一瞬,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将双手插进发间。
不要珠宝,不要高定,甚至没用过他一分钱。
那这段时间到底算什么?
当初看到他开出的条件时,她不是很高兴么?那为何分文不取?她在想什么?她到底要什么?
烦躁从心底腾起。
男人静坐片刻后起身,打开所有的衣柜。
她走之前大概亲手将这里整理过一遍,吊牌未拆的衣物归于一边,另一边是她使用过的,上面留有香气。不是她惯用的香水,而是与他的衣物如出一辙的浅淡熏香。
所有属于她的气味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包括浴室,她使用过的浴球,那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已经消失不见。
这间世人眼里钦羡的豪华平层又恢复了样板间的模样,毫无生气可言。
恼意催使人干出不合常理的举动。
在衣帽间踱了几圈后,男人终于腻烦,伸手将衣柜里的高定一件件取出,一件件丢在地板上。循环往复的动作里是不断累高的沉静和压抑。他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仿佛只有这样简单的动作可以消耗已经被磨得快要没有的情绪,直到半个衣柜搬空——
他的视线落在衣柜深处一个小巧的方盒上。
同样的盒子他见过。
里面有一条香槟色的,与他平时风格完全不同的丝绸领带。
即便颜色太过明亮,他还是佩戴了许多次。
在或公众或私人的场合。
苏挺笑他:“总不至于是孟家没落了吧?我看你这条领带用过好多次,怎么?换不起?”
孟鹤鸣那时在心里冷笑,你这样有太太的人都唔明,看来婚后生活过得不过如此。
苏挺当然不懂他怎么想,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某一天的某个时刻,他突然顿悟:
“该不会是央小姐送你的吧?”
“呵。”男人冷笑中带着一丝自己都体察不到的踌躇满志,“迟钝。”
打开盒子的手很不听使唤,差点解不开那个繁复的结。边拆,孟鹤鸣边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送给他?
买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那时候已经想好说要分开了吗?
所以这算什么?分手礼物?
可笑。
太可笑了。
盒子终于被打开,黑金色的领带与一枚十字鸢尾花领夹出现在他眼前。优雅,迷人,矜贵,低奢,这一系列适配的辞藻在他看到的一瞬间不自觉涌入脑海。
与那条香槟色的不同,这条很衬他往日的风格,只是视线在囊括旁边那张同样配色的黑卡时,手指握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