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以至于一轮到他大家都怂恿他去大冒险,但原也觉得太麻烦,永远雷打不动窝在沙发里,懒洋洋说不行。
  “可不可以不玩这个?”原也很真诚提议,眼睛望向班长,依旧还是高中那幅模样。
  太无聊,不想参加,好累,不如吃饭。
  这些就是松子刚刚碰他指尖读到的关键词。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后才笑开。
  “当然可以。”班长说。
  这事儿在高中时有发生,大家都玩得来,原也说话也会更直接表达自己喜恶,同学们全都乐得自在,班长更是爱拿着一些班级新出炉的规矩或是什么计划问他可不可以。
  原也讲可以他们就弄,弄得浩浩荡荡恨不能把他名字裱在其中。
  不可以更无所谓,班长手一挥,那就全都拉倒。
  “好久没受到小也的直球攻击了,好想念。”
  “哎呀确实,当时多幸福,小也一说可以咱班就开始风风火火置办的感觉真让人怀念。”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说开了,话题提到频率最高的还是原也。
  讲他们高中时也想蹭六一儿童节,原也同意加入后大家火急火燎开始筹办。
  想cos王子的当王子,想cos赛亚人的当赛亚人,而原也,最后默默捡起旁边的玩偶服套上,在那个大家背着老师隐秘谋划庆典的夜晚,原也选择当的是一个拥有神奇口袋能满足所有人愿望的哆啦a梦。
  宋其松细细地听着,甚至恍惚间自己和他们一同经历了共振的青春。
  他们描述中的原也有着浑然天气的呆感,但也实在漂亮,所以一入学就被大家暗戳戳定为班草,当时他身上还带着童星的光环,以至于一开始大家也都认为他冷漠到无法亲近。
  直到向时齐毛毛糙糙打破这一切。
  直到那看起来漂亮到近乎冷漠的童星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
  直到他们听见原也可怜巴巴但逼着自己努力说话的声音响起——
  “同学,你有一点点话多,我可以不跟你说话吗?”
  松子不住地想,如果他当时也在,如果和原也一起上高中的人是他,是不是他也能看见当时远不及现在自洽的原也,那时的原也是不是颤颤巍巍像一株根茎不稳的小草,又或是像新生的、连走路都歪歪斜斜的羊犊?
  多可怜。
  但松子却自私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此的小草、小羊第一个依赖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如果不是弟弟就好了。
  宋其松有些苦恼,更懊恼于世界这么大,连一点如果都不给拥有。
  原也听大家说的时候从不插嘴,但眼神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偶尔歪着脑袋听着,眼神散漫,像是蝶状的字块在他耳朵中只飞进飞出从不停留。
  松子心念微动,贴着原也咬耳朵:“看起来哥哥你的高中很幸福。”
  这话带着一些小小的嫉妒,但松子只是将其掩埋在深深的土里,更多的还是庆幸,能让当时那么一颗易折的小草长作现在这样,可见当时朋友间互相的善意多肥沃。
  让根茎紧抓土壤,也让原也彻底长作、成为了原也。
  好幸福,多幸运。
  原也思索了一下,他对生活的感知似乎总是慢半拍。
  幸福吗?原也不知道,他对幸福的概念太模糊。
  大家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幸福吗?
  在他还是小小童星时会这么觉得,那时成千上万信纸从全国各地跌入他掌心。
  许多他都会仔细看,信纸铺满整张床铺,原也依偎其中时总恍惚自己窝在天使掉落的羽毛中。
  他随手捡起一张,不超过五行,就能看见或稚嫩或清隽的字体写着——“宝宝,因为你存在所以我幸福。”
  当时他如是以为幸福,以为幸福是信件,是文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切实的存在。以为幸福是看向彼此的眼睛,是真切的心,是遥遥的,哪怕无法触碰的背影。
  那时他如此以为。
  直到生活开启新篇章,恶意嫉妒如无尽熔岩将他吞没,承载爱意的纸张瞬间燃烬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幸福并非永恒。
  原来幸福易碎易燃易折,原来他的存在太轻巧,清浅如水滴大家闭上眼就会忘记,原来他误解了幸福,原来他自以为握住的羽毛却从不属于他。
  那时原也在疑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铺满地面的信纸时候在想,看起来这不是羽毛,原来这只是能将他随时吞没的海浪。
  原也太疑惑,他从来都不是生活真理的拥有者,他问宋其松:“…幸福吗?”
  宋其松想了一会儿,最后告诉他:“我觉得,在你思索是否幸福的时候,也算一种幸福。”
  原也沉默好久。
  直到孟思嘉和向时齐一前一后进来,大家看见向时齐嘴边的口红印起哄。
  孟思嘉眉头一挑:“如你们所见,重新恋爱了。”
  向时齐像还在梦里,被孟思嘉一戳才继续:“嗯,恋爱了。”
  孟思嘉笑:“欢迎大家来继续当我们爱情保安,尤其小也哦。”
  原也这才回神,他眨眨眼:“好。”
  这场景太熟悉,让他想起在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悄悄的晚上。
  那时他们刚下晚自习,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离开,他和孟思嘉向时齐并肩前行。
  那天月亮好亮好圆,思嘉指着月亮说这是满月,说过了之后就是下弦月,向时齐摁下她的手说不可以指月亮,否则就会烂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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