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宋其松缄默许久,久到原也感觉太阳要掉下山头,久到他眼泪都已风干,他终于听见宋其松开了口。
  “我不想和你分开。”
  原也一下便哽住:“嗯。”
  “我也不想让你再受伤。”
  “…我知道。”
  “我没有恨你,我很爱你哥哥。”
  爱怎么会这么沉重?光是说出口的瞬间宋其松就感觉自己浑身气力都被抽干,他似乎变成空心树,歪歪扭扭倒在椅子上。
  分针依旧在无情转动,滴答滴,伴奏着他心跳擂鼓。
  一二一。
  咚哒咚。
  宋其松数着心跳,又像是打着节拍应和着原也呼吸的节奏,空间在此刻似乎极速收缩,仿若原也就在他的身边,他气息炙热,柔顺地流淌着自己颈边。
  他听见原也回应他:“我也爱你,我们不会分开。”
  无论前路如何崎岖。
  原也太擅长许下诺言,爱从他口中说出像是刻下即为永恒的印章,温温热热印在宋其松心间,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宋其松眨眼,似有眼泪飞那样滴入地板,他不再追求逻辑追求最优解,他追着原也脚步飞跃所有束缚,他攥紧拳,再伸手时手心里并非选项a或b。
  空无一物。
  这是他对于宋汀的回答。
  他承诺:“我听你的,我们去面对。”
  不会妥协。
  无论风雨如何飘摇。
  挂断电话后宋其松静坐了好久。时间嘀嗒嘀嗒走,心跳却是越来越平稳,他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
  “叮。”
  挂钟指向一点,敲下时间的又一个节点。
  宋其松终于动了,像是早已落满灰的树枝,他甫一动作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似乎要将所有命运垂落的灰尘全都抖落。
  原也说的计划和他一开始的想法一致,直接在社交媒体上发声,简单粗暴。他说虽然自己并没有直接性的证据,但在这七年间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些关于于泽的负面传言。当时原也说的是,虽然这个武器是木剑,太小巧,但也不要忽略它的力量哦。
  宋其松都能想出原也说这句话时的模样,肯定是眼睛圆圆盯住他,表情万分的诚恳,像是要所有力量都在他脸上体现,要所有人从他面上窥见一万颗的真心。
  但一开始他确实太过于紧张原也的情况,总想着怀柔,先入为主地忽略了原也自有的力量,他将原也看得太脆弱,但事实是他拥有着不破不立的绝对勇气。
  挂断电话前原也说的倒数第二句还是不要害怕,宋其松应好,而最后一句他告诉宋其松:“我很爱你,我等你回来。”
  松子回答他:“很快很快。”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其松不用问便知道是甘淑。
  “进来吧。”
  甘淑推开门,一眼便瞧见宋其松像影子那样寂寂流淌在房间。
  她吓了一跳,打开灯瞧见他面上的血又是一惊。
  “发什么痴。”甘淑走近了些,看到他脚下的碎瓷片又问,“他拿杯子砸你的啊。”
  宋其松嗯了一声。
  甘淑手边没湿纸,便扯来纸巾给他:“你擦擦。”
  宋其松接过,但血液早已干涸,他擦拭也只能擦碎点干涩的碎末。
  甘淑问他:“你们这是说了什么他发这么大火?我看他刚刚下来人还正常的很。”
  她自然也是知道他们这些事。
  消息刚爆出来时她也叫着自己手下的人帮忙给压一下,后来见着宋汀也参与进来,便想着观望一阵看看他具体什么态度。
  的确看出来了,是丝毫不顾及宋其松,像是要制他们于死地的态度。这几天她也跟着探了一下宋汀的看法,本以为他会像他行事手段那样暴怒,但事实却是他在谈及此事时神情更像在玩乐。
  甘淑懒得理解他的思维。
  甘淑还在说:“你不就谈了个男的吗,这有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气成这样。”
  宋其松冷冷:“就气了丢杯子那一瞬。”
  宋其松想宋汀那一瞬的愤怒并非针对于他的性取向,更像是一种阈值达到极点的爆破,对于他生出自我意识的压制。
  气出完,阈值不变,便又一切回归正常。
  宋其松:“他是个疯子,没办法拿正常思维理解他。”
  甘淑觉得他说的对,宋汀这个人太不好琢磨:“你收拾一下吧,下去吃饭,等下态度也别太冲,你们真要打起来了我还要劝架,哪怕只是假装都很累的好吗。”
  宋其松回她:“那到时候你还是要担待些。”
  甘淑无语,她倒也没制止:“那你打的时候注意点分寸,现在保险受益人还不是我呢。”
  说话间宋其松去洗手间接了一盆水,他就着镜子将干涸的血迹擦尽。
  走前甘淑突然问他:“你们是真心的吗?”
  宋其松抬眼看她。
  水滴从睫毛垂落,他皱了下眉。
  “别这么凶盯别人,”甘淑弹他脑瓜,她挑着眉望他,“需要我帮助吗?”
  宋其松很警惕:“你需要什么?”
  “什么叫我需要什么,我在你心里还这么坏?”甘淑道,“你小时候生病不都是我来照顾的,你以前还叫过我妈呢,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宋其松没接话,又鞠了一盆水泼在脸上,水接触到伤口刺得他更清醒,他随手扯了一张纸巾便准备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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