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殷无秽不敢再动,想要解释,可他现在脑袋晕晕乎乎,做事全凭本能,他是真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容诀生气了,用一个浑浑噩噩的大脑翻箱倒箧也找不出来一点措辞。
最后,少年只得委屈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阿诀,我真的很难受,别走,好吗。”
他期期艾艾地抓住容诀的手,额头贴在上面,轻轻蹭着。
容诀垂着眼睫,居高临下,眸中纠结了一瞬,但最终还是被冷静和光火所代替,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苏太医说,殿下的药性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排出,咱家就不在这里影响殿下了。”
说罢,狠心转身。
“不要走!别走!我是真的……很难受。我是认得阿诀,可我只是想要你多陪陪我,不要走,别走……”殷无秽声音喑哑,殷切求他。
容诀不消回头,都能想见少年此刻红目噙泪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下紊乱的心绪,手掌掩在袍袖中紧攥起来,旋即还是举步离开了。
殷无秽凝望他的背影远去,周身噬心灼骨的疼痛细细密密蔓延开,他压抑着痛,却还是没忍住,泄出了声。
容诀走至门口,听见了,然后离开的脚步愈发快了。
不留给少年一片背影。
殷无秽睫毛被泪水洇湿,眼前一片模糊。
他眉宇之间满是痛苦,唇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说难受是真的,只是因为容诀在,注意力被转移,这才短暂地忽略了那阵磨人的痛苦。现在他的解药离开,少年又急火攻心,痛苦可想而知。
大汗淋漓地跌进被褥里,浑身一阵阵抽搐般的躁痛。
整个人难受地蜷缩成一团。
容诀直到出了东六所,都没有想通殷无秽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多么上进机敏的一个少年,怎会如此狂悖,明知他是谁,还这样大逆不道,容诀光是回想又是一阵气息翻涌。
不过,他到底心软了,殷无秽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
容诀叫来宫中下人,命他们一直备着热水,待殷无秽的药性排尽,就替他收针洗浴。
至于他们,都先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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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诀这阵子在处理五公主断袖之癖一事。
五公主女扮男装一直瞒得很紧,不透一点风声,处理起来极为方便,东厂能查到的蛛丝马迹也已尽数抹除干净,不会再教人察觉,将其解释为断袖之癖倒也说的过去。
如此一来,昭王身上所有疑点就都解释清楚了。
她的种种不对劲,都被定义为天生断袖,至于她的拥趸如何不信,争着吵着要昭王给他们一个说辞,这个就不归容诀管了。
五公主之后是终生以昭王的名义生活,永不成婚,还是另想他法恢复身份,都不干容诀的事。
因为东厂的出面放出风声,间接让熹王对此深信不疑,心头的一块大石轰然落下,没有了五皇子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熹王每日的温润笑意都真实了不少。
朝中局势也一边倒地倾向熹王,出现短暂的和平之象。
处理完这件事,容诀整个人都放空了下来。
天气愈发寒冷,凌虚阁烧起了暖烘烘的地龙,容诀就着挟裹大氅的慵懒姿势,神色恹恹地斜倚在小榻上,摆弄他那些棋子,一旁的檀木小几上摆着他喜爱的糕点和热茶。
明明和平时别无二致,他却有种说不出的乏味无趣。
要说变化,唯一的便只有殷无秽近几日没再来找他。
自那晚之后,苏太医又去看过殷无秽一回。他熬过去后,身体已无大碍,这些容诀都知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关于那一日的记忆都记不太清了,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既然他这样认为,容诀自是不会刻意提起。
就这样罢,也好。
不来,挺好。
殷无秽倒不是不想去找容诀,只是宴会当日他看见容诀和舞女姿态亲密,一时心头火起喝了五皇兄的酒,结果不慎中了药。听身边下人说,是容诀最后将他送回去的,少年亟不可待地想要去找容诀。
谢他也好,解释也罢。不管什么理由,他好想见他。
可他又克制不住地回想起自己做的那个荒诞不羁的梦,梦中他对容诀又亲又咬,将人托臀抱起,抵在假山上肆意亲吻,还在东六所,他直接将容诀掀翻,压在他身上,将他摁地动弹不得。
少年光是回想就一阵血液逆流,面红脑热。
可这怎么可能,他中的药的确是靠针灸解决,并非人为。
再说,他怎可能对容诀做出那样狂悖大胆的事,他喜欢他,疼他都来不及,怎会罔顾他的意愿强迫他。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中药神志不清,容诀也绝不会纵容他对自己做出这样放浪形骸的事。
少年在脑中回顾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这段记忆,终于放下心。
至于最后容诀弃他而去的画面实在太过伤人,少年的大脑自动选择了趋利避害,让他将其当成一场梦的尾声,睡醒即忘。
没有记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神思不属的恍惚,萎靡不振。
就在他好不容易拾整好自己的情绪,准备去见容诀时,才知他在这段时间内手段雷霆地又做了一件大事。连五皇兄都不是东厂的对手,退出了皇子争位的朝局。
殷无秽再次被震撼地不轻,触目惊心,歇了立刻去见容诀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