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再说,大周国事与车代何干。
  容诀点头,道:“陛下知道就好,车代国君登基不过几年,和陛下算得上是同一辈人,序齿相当。其野心勃勃不可小觑,这两件政事可以放在一起看,说不准因为车代来朝,大周的国情政策也会随之调整。”
  殷无秽知道分寸,他道:“嗯。”
  和容诀谈过之后,他心里畅快多了。
  无法排解的孤茫也紧跟着一扫而空,现在他整个人神清气爽,还有点心痒难耐,要是能和容诀关系回到以前就好了。
  但是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他却不后悔。
  那样的容诀,他前所未见,漂亮地惊心动魄,那一帧画面在他脑中永远定格。
  殷无秽每每想起都觉口干舌燥。
  然后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喝完就见容诀抬眼觑了他一眼。
  殷无秽再低头,发现他喝的茶杯正是容诀之前喝过的那一只,他坐的位置也是容诀原本坐下的地方。
  殷无秽:“……”
  喝都喝了,要真论起来,也是容诀侍候不周的缘故。他是君,容诀却没有为他准备茶水,不过现在的情况——
  罢了。容诀能主动和他说话已经是他的求而不得,哪还能奢求更多。
  殷无秽又喝了一口。
  容诀并不在乎,这确实没什么。从前他和殷无秽关系甚笃时,他没有吃完的饭殷无秽都吃过,一杯茶水算什么。
  他只是,不大自在。
  仿佛殷无秽喝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什么别的东西,在他唇触上杯口的瞬间,容诀心里也被蛰了一下。
  他压下那点不适。
  反正今日的目的也已达到,他没必要再留殷无秽喝茶了。
  “陛下朝政繁忙,咱家就不留陛下了。”
  容诀开口赶人。
  殷无秽:“……”
  果然还是生气了么,却不是厌恶。
  这也让殷无秽愈发确信,容诀并不憎恶和他亲密接触,那他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殷无秽始终猜测不到。但今日难得和容诀关系转圜,殷无秽心里还是高兴的,他殷切道:“小年夜我再过来,和你一道用晚膳,还有些政事想请教你,可以吗?”
  容诀:“……”
  不想前功尽弃的容诀勉强答应,点了点头,目送殷无秽心情愉悦地离去。
  人走后,他神色重又淡了下来,目光幽邃漆深,甚至生出了一丝懊悔。
  殷无秽没有弄懂的问题,容诀自己也看不分明。否则,本该只论朝政,又何故要故意刺激他。
  容诀从不是喜好争一时上风、贪图爽利之人。
  第72章
  在小年之前殷无秽都没有什么闲暇时间过来看容诀,但他差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不是特别名贵的物件,却胜在精巧,全是些喜庆逗趣的玩意,颇具年味,也有些许讨好容诀的意思。
  其中还有两套新裁的衣裳,一套绛红戗金袍服,一套纯白银纹袍服。
  绛红是容诀最常穿的色系,他一贯喜好这种,就连上边的花纹和点饰都是容诀喜爱的样式。那套纯白则是完全按照殷无秽意思裁的,自殷无秽在诏狱看过容诀穿白衣之后就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麻布不适合他,这种如纱如绸、触之柔软细腻的锦缎才最合适,档次瞬间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容诀一眼看出其低调奢华的本质。
  对殷无秽的行为实难评价。说起来,这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容诀一样样清点了殷无秽送他的东西之后如是想到。
  至少从现在来看,他很像一个禁脔。
  还是自己亲口冠上的称号。
  怎么不像呢,他住在殷无秽曾居住了数个年头的宫殿里,一步也不能出去,被囚困于此。被殷无秽从里到外地占据了,完完全全地沾染上他的气息,接受他的给予。
  不管从哪个层面去看,都与禁脔无异。
  容诀本该怒火中烧,若是先帝,他此刻已经着手准备弑君了。
  但是对象换成殷无秽,容诀渐次地接受了既定事实。
  他当然还是很光火,很失望,心灰意冷,连赖以生存的皇宫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准备离开,但心里尚有一丝疑窦没有弄清楚。
  按照容诀的性格,他应该更加不留情面,甚至产生毁灭一切的激烈情绪。
  在他意识刚清醒过来时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才会哭到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可是现在,本该愈烧愈烈的感情却逐渐趋于平淡。
  好像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这可不像是容诀。如果容诀是甘于现实的一个人,那他不可能爬到东厂督主的位子,更不可能在先帝想杀他时置之死地而后生,先一步将其反掣。
  那么,导致这一转变的因素是什么。
  容诀思忖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答案。
  这可是禁脔啊,连身体都被对方从内到外地占有了,他现在是殷无秽的人,从身体上来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爆发出激烈厌弃的情绪,心里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甚至还很平静。
  容诀越来越一团雾水。
  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于他对殷无秽有教养之恩。孩子犯了错误,他失望,愤怒,可到底在殷无秽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他对殷无秽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过分苛责殷无秽,难道不是在否定自己一手栽培出的成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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