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们重头开始好吗?”殷无秽紧紧抱住他,仰起脖颈防止泪水滑落。
伤痕累累的是容诀,痛不欲生的却是他。
泪水还是如堤坝冲毁般决堤。
“你只要留下就够了,剩下的我会安排,好不好。”
“不要有别的想法,更别想着离开我。”
殷无秽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哭着拥紧了他。
容诀的下颌搭在殷无秽颈窝,他半阖着眼,神情似慵懒又似厌倦。殷无秽身上真的很温暖,也很安稳。或许,他是真心的,可是帝王的真心瞬息万变,无情才是常态,容诀真的觉得很累了。
身体的陈伤让他力竭,心里更是久积沉渮。
政治的漩涡他无力再踏足。
“陛下,你该好好准备国宴了,今年的番邦来朝,莫要让使臣看了笑话。”容诀回避了他的要求,温声软语,语气中甚至没有责怪。
可殷无秽知道,他是在沉默的拒绝。
“我知道,有在准备了,不会叫人看了笑话。只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拿捏不准,你教教我好不好,你再教教我……”
“陛下英明神武,哪里需要咱家染指,会有很多大臣前赴后继地甘愿为陛下筹谋划策,分忧解难。”
“不一样的,他们怎比得上你。”
“陛下迟早要习惯。”
容诀阖上眼,不想再与他争论这件事了。殷无秽紧紧抱着他,急于挽回即将失去的爱人,却毫无成效。
他抱着容诀不知过去了多久,有脚步声再次传来。
是苏太医来了。
苏太医知晓二人关系,进来时没要刑名跟着,殷无秽见他过来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人,“你快给他看看。”
苏太医不敢耽搁,当作没看到似的熟练为容诀搭脉号诊,愈诊他眉梢就蹙地愈紧。
殷无秽见状着急上火,又怕惊扰太医诊治,周身气压压地极低。
苏太医顶着威压忐忑诊完了脉,道:“陛下,督主身上大都是皮外伤,看着可怖,但没伤到内脏,不打紧,上药之后好生将养着不日便可恢复。”
“那就好。”殷无秽一颗心总算沉甸甸地落了地。
“不过,督主本就体弱畏寒,病体难医。从前养的精细倒没什么,现下被冷水激发出来,寒气入体,恐难好了。”
“什么?!”
“督主身子骨弱,此番寒气侵入肺腑,彻底伤了根本,难再调养过来,以后怕是极易生病。畏冷出虚汗,辗转病难好,体质每况愈下,便是用再好的药材也根治不了。”苏太医说完,战战兢兢跪地。
容诀小时候就落了病根,多年来从不顾惜,终于把底子折腾地摧枯拉朽,难以回天。
苏太医最清楚不过,却不敢告诉殷无秽。
“那怎么办?不管要什么天材地宝孤都能派人寻来,只要能治好他。”殷无秽眼睛红的几欲滴血,心情也同样如此。
“虚不受补,再好的药材督主也吸收不了。”容诀的身体一次次受伤,像一块漏了气的破布口袋,这里进了那里出,根本吸纳不了营养。
这下,殷无秽也傻眼了,怔愣在原地。
苏太医大气都不敢喘。
遇上这两个人,他这辈子算是完了,痛心疾首扼腕叹息。
殷无秽心里五味杂陈,想安慰容诀却是徒劳无功,他自己心里也难受酸疼地很,紧紧揪在了一起。
明明之前容诀的精气神还很好,怎么这么突然地就衰败至此了。
容诀反倒看地很开,待在这深宫里,香消玉陨是常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波澜不惊地接受了事实。
“那——”
殷无秽不死心,肯定有办法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他总能把容诀养回来。
“陛下,有人来了。”殷无秽的要求实在太强人所难了,至少苏太医行医多年没这个本事,他担心陛下再提出不可能办到的要求,时刻关注外边动静,及时提醒他。
殷无秽回神,“你先治他的外伤吧。”殷无秽拾掇好自己的心情。
苏太医找药:“是。”
唯恐事迹败露的刑名再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苏太医在一旁观看,而他们陛下正在对容诀严刑逼供的画面。
殷无秽的大氅已经穿回自己身上了,他在给容诀的伤口涂金疮药。一粒粒雪白的药粉洒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容诀痛的脸都白了,活像在伤口上撒盐,想死都死不了,毫无选择权利。
殷无秽恶狠狠地在容诀耳边说了什么,而他并没有招供。
接下来不消说,自然是更痛苦的被对待。
刑名彻底放下了心,也不用担心被陛下迁怒了。而且,看起来他们的新帝对这位旧帝的爪牙同样恨之入骨,看不顺眼。
也对,东厂督主只手遮天,藐视皇威,殷无秽甫一登基,正是收拢权力的时候,岂能容他。
或许,不用他们严刑逼供,殷无秽自己就把人处置了。
那么剩下的人,自是轻拿轻放。
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刑名放心,悄无声息退出牢狱向同党传达消息,不再理会容诀。
殷无秽在他耳边道:“在国宴之前,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再伤了自己。我会盯紧刑部,不会让他们私下用刑,年关一过,就是他们的清剿之期。到时候,我会来接你,只要你留下来,想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