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容诀放下心,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安,宛如被锁定的强烈错觉。
一定是他长久困宥京城,除了执行任务从未出去过的原因。
现在不一样了,天高任鸟飞,他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再没有人能够拦他。
等将身体养好,他再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享受生活。
就是可惜,他积累了半生的泼天财富就这么留在了京城里,再不能动用。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取用,只是他和殷无秽关系亲近,他很多置放财产的地方殷无秽都清楚,一旦数目不对他就会暴露在殷无秽的眼皮子底下。
风险太大了,容诀好不容易脱身离开,犯不着涉险。
他现在所有的财产就只剩东厂暗线成员给他的一些银票,但这也只是坐吃山空。
如今他已不是东厂督主,不能再行使诸多权力,分道扬镳后很难再和暗线成员取得联系。
这条暗线也会随之沉寂,去过他们自己的正常生活。
这也是对容诀的一种保护机制,令他不会被人发现和追踪的最佳选择。
只是,容诀一想到自己在置办了药材、住处和吃用之后就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的生活后就是一阵心梗。
死遁的代价太大了,他调养好身体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赚钱。
容诀愤愤心想。
·
东厂督主容诀死在一场大火里的消息随着刑部狱守在太和殿前禀告,在宫里火速传开,如今整个朝野都知道那位手眼通天的阉宦死了。
大快人心,除夕当天人人恨不得拍掌叫好。
也有一些心计深沉的大臣心里不信,派人暗中探访,最终得到的结果皆毫无破绽,确认死者是东厂督主无疑。
当时的情况下,除非他插翅飞走,否则绝无生还可能。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昔日权势滔天荣光无限的东厂督主就这么死在了一场意外的大火里,这可真是,令人唏嘘,又心中畅快啊。
以后,再没人挡他们的路了。
至于玉璧一事,只殷无秽一人知道,他谁也没说。
在确认容诀还活着以后,殷无秽就对那具尸体置若罔闻了,也没再着人查验,随意叫人下葬了。
此事落在文武百官眼里,又是一阵快意,就连皇帝也看不惯容诀。在他死后,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宫里的太监宫娥说起这件八卦简直眉飞色舞。
往日宫里查不出来幕后主使的恶事,坏事,尽数往容诀头上一推,容诀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元凶巨恶,日可令众人丧胆,夜可止小儿啼哭。
不过这一切污蔑,死遁出宫的容诀都不在乎了。
他偶尔在市井中听人谈起,也不过付之一笑。
殷无秽前后态度的转变连刑部狱守都看得心惊,不过看着他如今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声。
帝王心思无常,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殷无秽令人封锁皇宫,甚至拓展到整个京城寻找,都没有发现半点容诀的踪迹,或许人早就走远了,也或许是在暗中蛰伏。
不管是哪种,殷无秽都不会放弃。
他派人暗中盯了容诀的私产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为了逃出皇宫竟连自己的财产都不要了,当真狠心。
在此期间殷无秽也召过小豆子几回,可他口风紧得很,什么都不肯透露,一副主子横死伤心欲绝的模样。
殷无秽没办法,只好又叫他退下去了。以后他只负责打扫和整理容诀住处相关,正合小豆子心意。
殷无秽尝试了许多方法,却始终杳无音讯,仿佛那个人真的死去了一般。
他不相信,也不放弃,一定有办法的,只是他还没找到。
殷无秽情非得已,想出了最后一个办法。昔日东厂的部分人员还在,他知道东厂内部自有一套收集情报的体系,效率很高,而且,东厂的人对容诀也最熟悉。
他重新启用了这些人,不遗余力和一切代价,全力找寻容诀。
以京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的州郡辐射,重新组建起一套完整的情报组织机构,只受皇帝管辖,听命于皇帝。
其他的,殷无秽也无瑕再分心,暂时静候消息。
这是殷无秽十七年中度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年头。
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他,乌烟瘴气杂七杂八的破事倒是一点没少,种种政务教人烦不胜烦。
他没有一点过年的心思和兴致。
每日将自己埋在堆积成山永远也处理不尽的政务里,以此来压下对容诀狂热的思念和亲自出宫找他的决心。
终于,年关过去。
殷无秽再也忍耐不住,联合昭王一起,将当时参与政变的官员和其他文武百官结党营私贪污行贿的证据摆出,大肆清查,一举端了许多官员老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刑部,这些官员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彻底定罪论刑。
殷无秽也不冤枉人,一桩桩,一件件,皆按照大周律法定罪。他律法运用得简直比三法司还要娴熟,一锤定音,不可更改。
许多官员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遭处斩的处斩,下狱的下狱,贬黜的贬黜。
一夕之间,朝堂的天都变了。
殷无秽手段之雷霆,速度之迅疾,比之过去权倾朝野的东厂也快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大周自新帝登基以来,爆发了前所未有过的浩劫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