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殷无秽闻言,狠狠剜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说的倒是不错。可见,容诀当真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就算他立后他也根本不在意。
  殷无秽气得狠了,连酒杯都想砸了,偏又不能发作,否则一定会被容诀察觉端倪,于是哂笑一声,不愿再说话。
  接下来的晚膳用地十分安静,殷无秽兀自喝着酒,容诀又吃了些菜,却没有之前的胃口了,只勉强吃了七分饱,放下筷子不再动作。
  殷无秽看见,也没叫他再用些,抬手一挥,属下立即将容诀要喝的药端上来。
  容诀登时眉头一皱,中药的苦味扑面而来,吃的饭都险些反胃了。
  “先生喝吧。”殷无秽笑着催促他,不给他上糖果蜜饯,偏要教他也尝尝自己心里的苦涩滋味。
  容诀:“……”
  眉梢都在狂跳,不想喝摆在脸上。
  可他是一个成年人了,还是军营的军师,若是连喝药都要使小性子委实说不过去,尤其在皇帝面前。
  容诀只好面部轻颤地端起药碗,捏着鼻子绕入幂篱,一饮而尽。瞬间苦得他舌根都麻了,不住想吐。
  殷无秽见他是真难受得紧,当即也顾不上许多了,连忙给他递来方糖,“别吐,军医说了,这药必须要按时喝下去。”
  容诀将糖块含入口中,吮了吮,压下苦味,这才感觉好了些。只是精神有些恹恹的,不想再待在这里。
  “草民身体不适,先行回去歇息了,陛下慢用。”
  殷无秽准了,没有留他,目送他离去,自己心情也极为不痛快。
  容诀出了房门,唇角的笑意一点点碾平,再没有之前的不以为意。
  殷无秽立后一事在意料之中,此为天理伦常。旁的皇帝在登基时就会确立皇后人选,殷无秽已经算迟了,又恰逢打战,一拖再拖。
  否则,便是满朝文武也会劝谏他立后纳妃,不容置喙。
  殷无秽立了后,断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生出那般狂悖背德的心思。而且“容诀”已经死了,他也该死心,一切即将回归正轨。
  容诀一点也不想知道皇后是谁。这一年京畿风云变幻,落马和新被提拔的官员无数,他确实猜不出皇后是哪位官员的女儿。
  左右,都与他无关。
  只是,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做不到若无其事,也做不到彻底放下。
  拖拖拉拉,一点也不像容诀的风格。他这到底是,怎的了。
  分明一切都在按照他想要的轨迹行进,他不该心满意足吗?和殷无秽保持单纯的君臣关系,这不正是他一直所追求的吗?
  为什么,此刻却并不是这种想法。
  就好像,一件只属于自己的、很重要的东西被旁人横刀夺走了。
  容诀竟然生出不能忍受的感觉。
  这感觉逼得他毫无胃口,甚至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
  容诀十分清醒、理智地知道这不是殷无秽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莫不是这一年病得太重,把脑袋都给病坏了,连自己想要什么,到底在想什么也看不分明了。
  容诀只觉心堵地厉害,暂时不想和殷无秽私下相与。
  在他弄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之前。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殷无秽也没好到哪里去。
  话是他问的,容诀也如实回答了,却反教他气得不轻。
  他竟然有喜欢的人,是谁?那人到底是谁?!
  殷无秽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不过一年时间,身体都病到风一吹就跑了,缠绵病榻,还有心思去喜欢别人。
  他不好吗?他不乖巧听话吗?他不会下厨烹饪吗?他也会的啊,为什么不喜欢他?!
  除了不够娇俏以外,殷无秽认为自己十分符合容诀的理想型。
  “凭什么不喜欢孤,孤哪点不好了,孤要把你抓回来,锁起来,锁起来,偏要你喜欢……”
  殷无秽直接被他给气哭了,一点处理正事的心情都没有,抱着被褥委屈成一团,手背不断抹着眼泪。
  泪水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滚落。
  哪怕位臻帝王至高无上,殷无秽也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人,像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伤心无助。
  一如当年那个抱着容诀悲恸大哭,将所有的一切都全权交与他处理的青涩少年。
  第88章
  翌日,容诀准备好了易容的材料。
  东西很简单,主要利用药物和植物汁液调配出覆盖肌肤颜色的药水,使其遇水不溶,再贴上遮掩五官的伤疤,最后用描妆的画笔微勾,改变脸部视觉线条。
  做完这一切后,容诀站在铜镜前望着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甚至堪称丑陋不堪。
  他却极为满意,重又将幂篱戴好,举步走出房间。
  容诀今日准备熟悉军营概况,之前只听颐州刺史提起过,但内部的一些军情机要他也不知。以后研究作战攻略这些都是要熟稔于心的,容诀打算亲自深入军营,顺便和这些将领们处好关系。
  军营的将领已不再是之前从朝中率军出征的那一批武将。
  他们作战不利,连丢数城,已经被殷无秽全部按照军法处置了,贬黜的贬黜,刑罚的刑罚,或许在下面的小兵里还能看到一些人的身影。
  主要将领一个不剩,全部利落替换。
  目前作战的主力军是殷无秽从两郊大营带过来的兵,以龙虎营、黑豹营、侦察营为主,其他营分别融入先锋、两翼进攻型战备和后方包围突击中,将原本濒临溃崩的军营架构重新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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