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恰巧这时,窗户外面的乌鸦开始悲天悯人的惨叫,翅膀在空中扑腾, 尖利的长喙啄着外面的稻草。
阿酉从小戌床底抽出两个长条木盒,上面是比十八插钩锁还要难的榫卯机关, 他手指拨弄了一会儿,黑不溜秋的盒盖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六柄细长的枪*管, 像上学时用的钢笔。
以前手作的枪*支中看不中用, 跟阿酉说的一样, 就只是钉在墙面上摆摆架势,扔厨房当烧火棍都不足为过。
现在盒子里其貌不扬的木抢,比自制*猎*枪还不如,没半个胳膊长, 乍眼看更不结实了,跟闹着玩似的,但往往藏得越深越不容易被发现, 用起来威力才大,估计是真家伙!
他们藏着神明厌恶的东西......
甚至明目张胆的在路漫漫面前打开, 不是说山上的使者觉得邪性么???
路漫漫看着自己这身白大褂,难不成,她不像神明派遣的使者?
只见阿酉拿起细管枪护在路漫漫身前。
路漫漫愣住:???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天上盘旋的乌鸦跟她是一个阵营的。
那现在被敌对方保护了是什么情况啊!
“您是东方来的,对么......”阿酉非常小声的呢喃着。
摘掉口罩的路漫漫“嘶”了口气,对视后说道:“中国人。”
横在她身前的阿酉听到这话腰杆更直了。
路漫漫大概能猜出,1920年在山顶医院驻扎了一批外国面孔,金发浅瞳或者是金发碧眼,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阿酉看到柏雪在身边那副假意虔诚祷告的模样。
既然被按上“卧底”的身份,不如将计就计。倒能排除一点,在1920年的寨子里至少阿酉这家人没有被洗脑成功,或许真的能在关键线索里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路漫漫动了动耳朵,听到有一大批乌鸦从山顶往下飞,她清嗓子:“弟弟今年几岁了?”
果然——
屋内使者的声音重新出现,原本躁动的乌鸦安静下来,翅膀挥动起来,重新落入茅草屋的檐边,伺机而动。
小戌招呼阿酉抱他下地牢,稚嫩的声音传来:“使者大人,我今年12岁了。”
还是个少年人啊~
路漫漫看着小戌。
弟弟和哥哥在一白一黑的皮肤相称下,非常有冲击力。
她颇有使者的庄严,假惺惺的伸出手,隔着小戌头顶一段距离,故意大声说:“今日,代替神明,探听信徒祷告,保佑信徒小戌逢凶化吉,平安渡过往后所有劫难。”
乌鸦没有异动。
阿酉抱着小戌下地牢,路漫漫也跟着猫起身子钻进这个空间不是很大的“储藏室”。
之所以叫做地牢,是因为很像古罗马时期用于关押口风严,拷问不出结果的犯人所用于就范的水下牢房,逼仄且不透风,最后能够攻破心理防线就是因为窒息这个因素。
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五感被扩大,面对无形压迫,可以清楚的认知自己的生命正在消磨殆尽,没有人能熬过呼吸力竭,便会敲打墙壁投降。
“使者,麻烦关一下地牢门。”小戌趴在阿酉肩头,小手指挥着。
路漫漫微微挑眉,伸手把门拉了下来。
整个地牢一片漆黑,尽管她眼睛能视物,他们在这地牢也待不了太长时间。
“你们就不需要解释一下么?”路漫漫把竹筐往地上一搁,地牢站不直腰,只能驱着身子。
阿酉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寨子的村民对神明过于依赖,我们为了合群,其实是为了活命,只能附和。”
小戌不开心,伸出残疾的脚使劲踢了阿酉的腿,仍然不解气:“伪装久了,竟然也想求长生!!!”
路漫漫在无光的黑暗里眯了下眼,长生?她将这个词揉碎了反复琢磨,仔细推敲,却一无所获。
阿酉摇摇头:“不是我想求长生,是真的可以......”
小戌瞟了一眼路漫漫:“你想也没用,活人参都退回来了!人家使者不要!”
阿酉捂住小戌的嘴:“别乱说话,不是这样的......”
路漫漫倒是能把前因后果连上,她疑惑的事情在于身后的竹筐,里面据说装着活人参,这大概是某种求神拜佛上供的祭品,以人参为主的药引正好是医院需要的。
她借此黑暗的环境,终于能够偷偷掀开黑布。
这地方不仅能够避开乌鸦的监视,想必也能够避开那条“不到医院前千万不要打开活人参”的规则约束。
黑布完全掀开——
路漫漫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合不拢嘴,她大气不敢出,寻着竹筐外的十根红色丝线往筐里延续,它们正牢牢系在另一端......
那是个婴儿,看起来周岁都没到,不会说话,很安静的蜷缩在筐底那堆棉花里,细嫩白皙的手指和脚趾上都缠绕着红线,牢牢拴着,勒进了肉里。
婴儿脖子上挂着个百日金命锁,翻开后,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周川辰。
周川辰不哭也不闹,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缩起来,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哪怕皮肤泛红,细线和婴儿本身软嘟嘟的肉黏连在一起,他也没有哼唧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