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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杯酒

  第三十杯酒
  或有地狱,使诸火烧,趁及罪人。或有地狱,一向寒冰。或有地狱,无限粪尿。—————<地藏菩萨本愿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卷中—地狱名号品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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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命运在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你即将度过什么样的人生;会遇到什么样的爱人;会以何种方式去死,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
  我认同这个观点。在我经歷的苦痛人生之中,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无论你怎么努力想要改写自己悲惨的命运,无论多么奋力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在这个娑婆世界之中,都是徒劳无功的。
  死亡,才能带给世人解脱。
  活下去………..?理由何在呢?也许找到了理由,反而会让自己堕入更痛苦的地狱之中。
  滴答滴答……在狭窄阴暗的单人病房之中,心电仪器所发出的滴答声回盪在寂静的空间之内。阴暗的灯光如同布幕般落下,从紧闭的窗户外照进来的微弱阳光轻巧地点缀在凌晨函苍白的脸孔上。与上次看望她时相差无几,凌晨函全身上下插满了针孔,面部被氧气面罩所覆盖,虚弱地躺在靠在窗户的病床之上,一缕缕冷风缓缓吹拂,整间阴暗的病房除了刺耳的滴答声以外,死寂一片。
  凌洁莹面容憔悴的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低着头,紧紧握着凌晨函冰冷的右手,任由一滴滴的泪水湿润眼角。小命仍然穿着一身黑衣,双手抱胸靠在窗台边,表情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凌晨函。在凌洁莹不停颤抖的手腕之上,那条清晰的血痕仍旧渗着鲜血,但她丝毫不在乎皮肉伤的痛觉。
  除了凌洁莹和小命外,凌晨时分的病房并没有第三人的存在,寂静的空气挟带着一丝丝冷雾,悄然声息地笼罩整个空间。
  「我记得……..我们姐妹俩从小感情就非常好,因为长得非常像的缘故,即使差了八岁,仍然有许多朋友认为我们是双胞胎………..每次我经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你总会第一个安慰我,有好玩的事物或是好笑的事情,我们也总是会一起分享……….我直到现在,仍然记得童年跟你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凌洁莹紧紧握着妹妹的手掌,低着头紧闭着双眼,一边啜泣着一边缓慢地说道。
  「我记得,我们有一次为了抢玩具打了起来,妈妈曾经告戒过我,妹妹应该礼让姐姐才对,我当下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在我内心中,永远把你当作最珍贵的家人,每当我伤心、难过、低潮时,总是你鼓励着我继续生活下去,无论我们经歷了什么,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
  胸口的疼痛让凌洁莹感到呼吸困难,她轻轻咬着嘴唇,擦了擦不断从眼框窜出的泪光,继续低着头,默默啜泣着。
  「所以……拜託不要离开我好吗?如果你走了……..这个世界…..真的跟地狱没什么两样了…….不要离开我好吗…….」凌洁莹全身颤抖,改用双手握住妹妹的手掌,以沙哑的嗓音低语道。「醒来好吗……..?拜託你醒醒好吗………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独自生活在地狱之中,真的不想………….」
  「拜託你醒醒……..拜託……拜託……..」凌洁莹睁开双眼,任由斗大的泪珠顺着眼眶低落到西装之上,流露出极为悲伤的神情,语气颤抖的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极乐离我们那么遥远,我只是…..不想…….不想再独自待在地狱里了……….求求你醒过来好吗………」
  忽然,心电仪器的滴答声加大,凌晨函冰冷的右手左右晃动了一下………略微的握住了凌洁莹的双手。在微光的照映下,虽然昏迷中的凌晨函仍然紧闭双眼,凌洁莹能够注意到,她的嘴唇正在微微颤动,彷彿要告诉凌洁莹什么事情一样。
  凌洁莹瞬间站起身来,用力喘了一口气,随后立刻跪倒在地板上,用力的抹去了脸颊的泪水,继续握住凌晨函颤抖中的右手,并将耳朵靠在她的耳边,透过氧气面罩,仔细的聆听凌晨函究竟想说些什么。
  「活……..」凌晨函张开苍白的嘴唇,全身略微抖动,虚弱地说着。
  「不要勉强自己……..不要……..」凌洁莹的眼角泛泪,紧紧抓住她的右手,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
  「活下去……….」病床上的凌晨函用微弱的声音,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活下去…….」
  穿透窗户的微弱阳光轻轻照耀在凌晨函苍白的脸孔之上,早晨的鸟鸣声犹如梦境的交响乐一样,绵延在死寂的病房之中。咚咚咚……..沉重的心跳声响起,不停地拍打着胸口。一听到凌晨函口中说的这三字,凌洁莹瞬间收起了脸上悲伤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紧握着的手掌,迅速站起身来,瞇着泛着泪光的双眼,凝视着病床上的凌晨函。
  「地藏菩萨曾经说过…….阎浮眾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脱获善利,多退初心,若遇恶缘,念念增益。」小命双手抱胸,瞪大鲜红色的瞳孔,低语声说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无一例外。」
  「活下去……..」凌洁莹吸了一口气,全身再度不自然的抖动,低着头,喃喃自语的说道。「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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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入凌晨的天空溅起一缕缕微弱的光芒,就像撒向大地的波浪一样,逐渐瀰漫在凌乱、狭窄且闷热的徵信社办公室内。在微光的照射下,凌乱的办公室几乎被堆积如山的纸张所覆盖,微风徐徐拍打在如同雪花的纸张上,将本就杂乱的室内搅和的更加脏乱。一缕缕阳光持续照射进室内,温热的光线照亮了缓缓升起的香菸烟雾,同时也照在了坐在沙发上,独自抽着口中的香菸。
  「心脏病发吗………?心脏病发?」陈警官坐在被纸张覆盖的沙发上,抬头望着灰暗的的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道。
  喀……的一声,徵信社的大门被向子航粗暴的打开,他手里拿着一瓶用玻璃瓶装的啤酒,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电灯的开关,仓促打灯光后,立刻用力的甩动手里的酒瓶,朝着办公桌的边缘处砸去。
  哐啷啷……一阵阵刺耳的破碎声响起,被砸碎的酒瓶应声破碎,透明的玻璃碎片在微光的照耀下,犹如花瓣一样缓缓掉落在骯脏的地板之上。
  向子航皱起眉头,紧紧握着手里尖锐的瓶身,吸了一大口气朝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滑了一刀。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涌现,一条细微的血痕出现在手腕之上………….
  同一时间,坐在沙发上的陈警官继续抽着香菸,歪着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向子航迷样的行为。
  「没有错……这么做的确会被割伤。」向子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将破裂的酒瓶甩向一边,用手掌随意的擦拭了一下手腕上的血跡,随后从西装口袋中拿出白培彦的照片,缓慢地走向靠近窗户旁的办公桌。
  「心脏病发吗?」陈警官吸了一口香菸,瞇着眼睛看着向子航,缓慢地问道。
  「是心脏病发没错,这是最后的结果,无论过程经过了怎么样的修改,他的『死亡』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过程而已。」向子航看了沙发上的陈警官一眼,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了办公桌旁,将白培彦的照片用力放在凌乱的桌面上。
  「这是很麻烦的地方,等于完美犯罪了………但也不是完全无解,只要阻止死亡,就能避免改变过程的情况发生。」
  「啊…….?什么东西?」陈警官站起身来,将燃烧着的香菸夹在手指上,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啊?向哥…….?」
  「不重要,重点是他给我们的线索。」向子航吸了一大口气,瞪大眼睛,抓起白培彦的照片,面无表情的说道。
  「开始整理吧,我有些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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