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郁书青抱着胳膊,笑道:“我又没拘着他!”
不知是谁在起哄:“人家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我们叫不走啊。”
徐矿立马骂了句什么,郁书青没听清楚,前面已经开始玩游戏了,嚷嚷着说人头不够,郁书青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成,我过去凑一下。”
就这样,两人被挤着分开了。
徐矿是连带过来的,场上的绝大多数都不认得,和朋友聊了几句后,就兴致缺缺地拿了杯酒,调酒师可能加了太多柠檬,入口有些微酸,徐矿拧着眉,刚准备把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里,就听到前方发出哄笑。
游戏真的很幼稚。
就是捏着鼻子学大象转,已经有伴郎晕晕乎乎地跌倒,差点摔到人家姑娘身上,郁书青的衬衫袖子已经解开了,稍微往上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转了十圈站起来,竟脸不红气不喘,连步子都不歪。
“喂,”旁边的朋友递上一杯香槟,“这就是你家那位?”
对方没参加他和郁书青的订婚宴,关系也普通,徐矿不打算多说什么,略微举起酒杯,朝对方示意了一下。
“好家伙,我记得咱上学那会,你俩还闹矛盾,没想到现在要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
徐矿呷了口酒:“嗯。”
朋友笑道:“这叫什么,打是情骂是爱啊,不过——”
他轻飘飘地:“当年你俩那么大阵仗,我真以为老死不相往来,毕竟郁书青都恨死你了吧?”
徐矿略微偏过脸:“恨我,为什么?”
“嗯?”
朋友还在笑:“你不知道吗?”
“你给他伤成那样,拍拍屁股走了,我记得当时郁书青住了好久的院,叫什么……心因性失语,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个小哑巴。”
徐矿把杯子放下了。
“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朋友继续道,“正巧嘛,我妈那会儿是医院的主治大夫,说你们班有个小孩,真可怜啊!哎,不提这个,你俩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喝一杯!”
前面似乎有人摔了,很大的起哄声,也有人拿着西红柿互相对着砸,新娘提前说过了,这些食材都是收的助农产品,等到结束后会做成饲料之类的,再利用,不担心浪费,酸涩的柠檬味氤氲在舌尖,青草的气息很重,徐矿把杯子放下了,嘴角噙着笑:“还有吗?”
对方愣了下:“哦,还有就是,后来郁书青回学校,谁都不搭理,听说跟校外的一些人关系不错,就是那群人咋说呢……咳,这种话听听就算了,毕竟谁没有点过去嘛,你肯定比我们清楚!”
徐矿赞许地点头:“然后呢,要不要一口气说完?”
他神态自然,肢体语言也很放松,但对方已经明显地慌了些,讪讪地开口:“你就当我多嘴,哈哈,之后就没啦。”
安静了几秒钟,徐矿把酒杯端起来,给剩下的全部喝完,玻璃杯底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声音稍微有点重,但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徐矿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让你对我说这些话,但你给我记住——”
最后那几个字太轻了,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方则脸色煞白,僵硬地站在原地。
徐矿直起身子,随意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然后转身,轻巧地侧入热闹的人群,几只粉色的气球悄悄溜到天空了,游戏那边步入高潮,无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人仅仅被拍了肩,就吓得脚软,除了大象鼻子原地转圈外,大家还开始玩纸牌,玩国王游戏,摆好的椅子被放倒,空了的啤酒瓶在地上转圈,指到谁,就得喝一杯酒,郁书青今日运气不行,连输几次,已经没法儿蒙混过关,干脆趁着旁人不注意往屋里跑,想喝点清水,稍微醒一下酒。
后劲不大,就是怕吹风,不然容易头晕。
厨师微笑地递给他几颗蓝莓,郁书青接住,刚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像是在叫他的名字,那几森*晚*整*理个人玩疯了,拿酒当成水灌,郁书青当是来捉他,慌不择路往外溜,左看右看,一把掀起角落处的窗帘,躲到后面。
等到婚礼正式开始就好了,今天来的全是亲朋好友,平日里在名利场上人模狗样,穿着西装推杯换盏,见到幼时的同伴不免露了原型,还好这里的窗帘比较厚重,一层是纯白的柔纱,一层则是浅灰色的精纺缎,郁书青站在空隙处,后背贴住墙壁,隔壁是透明的落地玻璃,把那颗蓝莓放进嘴里——
脚步声停下了。
还是被发现了吗?
郁书青倒也愿意认罚,笑着叹了口气:“先说好了,再灌我的话,等会我得横着出去。”
可没有人回答他。
窗帘垂在地面上,看不见外面的景象,郁书青咬下蓝莓,清甜的汁水沁在口腔,就在这个瞬间,窗帘从外面被掀开——
却只掀开了厚重的浅灰色。
徐矿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层薄薄的轻纱,蕾丝缎面,牛乳一样的洁白纯净,他们都没有说话,外面的哄笑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奇怪,吵闹声听得不清楚,却仿佛能明明白白地听到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就这样,隔着白纱看郁书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