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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卫听澜有点不自在地问:“他患的什么病?很严重吗?”
  此事本也不是秘密,方未艾想了想,祝家多年来找遍了据说能治先天之疾的大夫,也没一个能治好祝予怀的。卫听澜的父亲卫昭早年南征北战,数次化险为夷,认识些奇人异士也未可知。
  他索性也不作隐瞒,答道:“九隅生来体弱,自幼有心悸之症。”
  “生来体弱……”卫听澜懵了片刻,重复道,“心悸之症?”
  “是啊。”另一个护卫说,“这心疾磨人得很,公子在雁安养了十来年也没好全。虽说没刚到雁安时那么严重了,只是大病不犯,小病不断,一年到头药就没断过。”
  “唉,公子命苦呢。”
  卫听澜的思绪混乱而迷茫地飞旋着,耳边那些叹惋声仿佛磐石一块又一块地压在他胸口,压得他呼吸滞涩,怎么都回不过神来。
  祝予怀有心疾?
  他怎么会有心疾?
  前世的祝予怀,即便身上带伤,也能率兵急行追杀得他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能在百步之外一箭射散他束发的发带。
  这样的人,怎会数十年缠绵病榻,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卫听澜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演武场上熠熠生辉的祝予怀,一会儿是策马飞驰时恣意张扬的祝予怀,一会儿是图南山的大雪中,昏沉间看见的那个朝自己走来的月白色影子。
  还有前世祝予怀死时,那双从来都只是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露出的悲凉又释然的神情。
  卫听澜的心底泛起一阵绵密的慌乱和刺痛。他记起了祝予怀胸前那刺目的血迹,还有自己手中染血的剑。
  心疾……为什么偏偏是心疾?
  “卫小郎君?”方未艾一直观察着卫听澜,觉得他这神思不属的反应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连唤了好几声,卫听澜才似如梦初醒一般,用力按了按眉心。
  方未艾试探地问:“小郎君这是……是在想九隅的病?”
  卫听澜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微闭上眼抚了把脸,似乎是想拂开眼前飘扬的飞雪。
  “他……他与我素不相识,能如此仗义相助,这样的深恩大德我还不清。”卫听澜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道,“若有可能,我会遍寻良医,直到找到能治愈他的法子为止。”
  祝予怀这样的人,不该一生困于病榻之上。
  卫听澜不再说话,打马上前,抽剑劈砍除去被雪压倒的枯枝残木。
  方未艾被他这莫名的一番剖白搞得有些迷茫,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少年埋头清理路障的背影。
  那样毫不惜力的动作,与其说是在开路,倒更像是心绪杂乱,在借力宣泄。
  未等方未艾想明白缘由,雪幕之外隐隐传来轻微的震颤声。
  几个将士在卫听澜的示意下立即停马,挡在方未艾及几个护卫身前,扶刀戒备。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他们眼下势单力薄,四周又都是萧疏残林,根本无处遮掩,免不了要正面迎上了。
  于思训不欲让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转头道:“方大夫,你们几位先后撤一段距离,若有万一,不必管我们的死活,只管往回跑,替我等转告祝郎君——图南山中仍有刺客流窜,勿再前行。”
  几个护卫闻言面色微变,想想公子还在后头,趟不得这浑水,便点了头,护着方未艾往回走了些,紧张地观望着这边的动静。
  雪幕之外的马蹄声逐渐清晰,一队从澧京方向而来的人马露出了身形。卫听澜看见领头那人一身红得扎眼的锦袍,眉头微微一挑。
  是个熟人。
  于思训从前曾随卫听澜的兄长一道回京述职,见过的人多。他望了一阵,松了口气,提醒道:“小郎君,来人并非刺客,我们……”
  “管他是谁。”卫听澜低声下令,“拔刀,把他们的路堵严实了。”
  于思训惊道:“不可!那是寿宁侯府的……”
  “装不认识。”卫听澜抽剑出鞘,“时间紧急,没空跟他们好好寒暄。都记着,我们昨夜遇袭,险些全军覆没,故而眼下风声鹤唳,神志不清,看谁都像刺客。”
  “全、全军?”侯跃陷入了自我怀疑,“昨夜走得太急,天又黑,我都没细看伤了多少兄弟……训哥,真有这么严重?”
  几个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焦奕却忽地一声轻嗤,好似忍俊不禁。于思训不明所以,还欲再劝,被他一把拉住。
  “于兄是正人君子,怕是不懂。”焦奕拔出刀来,冲着他露齿一笑,“小郎君这招,叫趁病耍流氓。”
  第009章 何人阻道
  卫听澜带人拔刀明目张胆地横在路中,排场比劫匪还要嚣张三分,对方还未走到近前,就察觉了异常。
  一阵勒马声后,有人高声呵斥:“前方何人阻道?意欲何为?”
  “这话该是我问。”卫听澜回道,“尔等形迹可疑,在图南山中意欲何为?”
  对面静了片刻,当中那穿绯红骑装的少年打马上前几步,犹疑地问:“我见诸位身上所着,似是大烨边将的盔甲,不知隶属哪位将军麾下?”
  卫听澜不作答,只将剑锋偏移几许指着他:“别乱动。”
  少年身边的侍卫被他明晃晃的挑衅姿态激怒了:“大胆!你可知自己在同什么人说话?”
  “不巧,我没兴趣知道。”卫听澜慢悠悠地说,“我这人最烦与人动口舌,只爱用刀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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