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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卫听澜过来帮他收拾行李时,见他总盯着左手发呆,不由得担心地问:“怎么了?手上伤口疼?”
  “不。”祝予怀的神情显出了几分凝重,“我只是想起父亲母亲,还有阿鸣和德音……就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有一种疼,叫做家人觉得你疼。
  卫听澜怔愣片刻,心领神会。
  “没关系。”他安慰道,“也不过就是被念叨个十天半个月而已。”
  祝予怀声音微飘,喃喃道:“而……已?”
  事实证明,情况比他们所想的要严峻许多。
  祝予怀甚至还没走出宫门,就遇到了在芝兰台外等候他的老父亲。
  祝东旭身为翰林掌院,为了避嫌,擢兰试期间不能擅自出入芝兰台,甚至不能往里传讯。
  虽然明安帝已对他再三安抚,保证人没出事,但祝东旭在见到儿子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震天撼地的悲鸣。
  “我的儿啊!”
  第076章 知己
  这雄浑的一声让还在做心理建设的祝予怀心神大震,下意识把左手往身后一藏。
  父子俩的视线对上的那一瞬,他才反应过来。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好像和不打自招没什么两样。
  在祝东旭敏锐的注视中,他尴尬地把手又放了回来:“父亲。”
  祝东旭疾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还缠着布的左手,想碰又不敢碰,呼吸都放轻了:“手还疼不疼啊?”
  “不疼了。”祝予怀跟犯错被逮着似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一点小擦伤,早已无碍了。”
  “傻孩子。”祝东旭抬掌揉了下他的脑袋,没忍住红了眼睛,“没事就好。”
  卫听澜在一旁不欲打扰他们,然而祝东旭的视线下一瞬就移到了他身上。
  “此番我儿遇险,多亏了卫小郎君倾力相救。”祝东旭说着走近一步,重重握住了他的手,“郎君往后若有所需,祝府必当竭诚相报!”
  被长辈这样动容地握着手,卫听澜瞬间压力倍增。
  他紧急搜刮着措辞,结巴道:“祝大人盛情,晚辈愧不敢当,那什么,正、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晚辈从心之举,不敢求回报。”
  这磕磕绊绊的客套话,他越说脸越烫。
  祝东旭也笑了起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既是我儿的知己,便也是我祝府的座上宾,无须这般拘礼逊谢。”
  在他欣赏的目光里,卫听澜羞得只想遁地而逃。
  知己什么的……这关系祝予怀可从没认过呢。
  总感觉不小心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似的。
  祝东旭却不觉有异,转过身把祝予怀也给捞上,一左一右地揽着两个少年的肩,满意道:“都是好孩子!走,回家了。”
  三人便一道往宫门走去。
  宫门外一派井然有序的忙碌模样,芝兰台的杂役正将走读学子们的行囊依次运送出来。祝府的马车就等在不远处,守车的马夫动作麻利,很快就把祝予怀的几箱行囊安置好了。
  卫听澜从宫侍手中接过马缰,却未立即上马,垂下的视线盯着祝予怀轻晃的一小片衣袂,心中有些不舍。
  “濯青?”祝予怀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问道,“可是这几日累着了?”
  卫听澜心里酸酸涨涨的,故作轻松道:“还好,我睡一觉就精神了。”
  祝予怀笑道:“那你今晚记得早歇。幼旻说近日想邀我们去遮月楼小聚,也不知他预订的是什么时候。万一是明日,你可别睡过头了。”
  擢兰试后学子们有三日休沐,谢幼旻自然是闲不住的。
  武试刚一结束他就飞出了宫,说要去抢遮月楼新出的“春花宴”的号牌,趁着休沐假期,请他们大吃特吃一顿。
  想到明日没准还能见面,卫听澜稍微打起精神:“那是自然。世子请客,我闭着眼也要去把他吃穷的。”
  祝予怀又笑了一声。两人辞别过后,卫听澜目送着他们父子坐上了车,直到马车在视野中渐行渐远,他才恋恋不舍地翻身上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说来也稀奇,今日卫听澜在宫门外没见着易鸣,反倒在临近卫府时,遥遥望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他收拢缰绳在近门处停下马,抬头就看到易鸣背着德音,正匆忙地迈出府门。两人一高一下地对上视线,易鸣顿了脚步。
  伏在他肩上的德音微微睁眼,又无精打采地闭上了。
  卫听澜正茫然着,易鸣径直从他身侧经过,轻手轻脚地将德音安顿在马车里,又掀帘出来,沉着脸望向他。
  卫听澜不解地问:“她这是……”
  易鸣打断:“她没事。”
  卫听澜皱了眉,易鸣忽然疾步走近,拽起他就往远离马车的方向走,直到一片开阔地才停下来。
  卫听澜抽回胳膊,防备道:“你做什么?”
  易鸣直视他良久,迫近一步问道:“公子在擢兰试上遭人暗害,可是受了你的牵累?”
  这口吻带了点审问的意味。
  卫听澜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点一下头,这人正在蓄力的拳头就会立刻砸到自己脸上。
  卫听澜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语气生硬道:“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不是。九隅兄与我推测过幕后黑手的动机,你想知道,就自己回去问他。”
  易鸣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卫听澜也不退不避地回望过去,两人都没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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