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冷笑两声。
  斯图尔特拿起一旁纸巾。
  明明杰克没有碰到他。他却像是触碰到了脏东西似的。不紧不慢，将十指根根擦净。
  这般动作，无形中透露出来一种优雅的意味。
  杰克心里打了一个突，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倒是有了他那位哥哥，佛洛理的几分风采。
  斯图尔特抬眼，鲜红绮丽的眸子盛满冰雪，无端令杰克觉得有些胆寒。
  “我就算流落在外，身上毕竟留着海耶斯家族的血。你们大可以试试，如果我将事情闹到家族面前，你猜，他们是会替我出钱善后呢？还是说——
  干脆处理掉某些不长眼的虫子，以此来维系家族的光辉荣耀呢？”
  被他这么威胁，杰克不自觉摩挲了下食指根部的黄金戒指。按理来说，面前这个刚回归家族，没点半分本事的废物应该威胁不到他。可是——
  “即便我在家族中不受宠，但仍旧代表着海耶斯家族的脸面，被一群骗子将家族的脸面踩在脚下，你说，海耶斯家族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杰克听明白了，他的脸骤然像喝了杯苦酒似的，盯着斯图尔特，铁青不已。
  身旁有小弟眼神闪烁，凑上前来，“老大——”
  小弟嘴唇嗫嚅着，悄声劝了几句，杰克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眼下眼前这人，惹不得。
  但是。
  但是。
  他也实在有些忍不下这口气。
  一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斯图尔特纤长葱白的手指沿着破碎的杯口转了一圈，似是看出了杰克的心思，适时出声，以谈判的语气，皮笑肉不笑：“所以，不如我们先各自退让一步，如何？”
  他回忆了一下废矿的情况。
  极度美丽，纯白，如同白雪一般的矿，然而对这座星球上的人来说。它只不过是一座被废弃的铁锈矿。
  没有人发现它的价值。
  斯图尔特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样吧，十天之后。你来找我。我会按时把钱还上。如果我无法做到，言而无信，那么你们大可闹到家族。家族的怒火与责任，我会一力承当。这样如何？”
  杰克不言不语，眸子闪烁几下，似是在衡量着什么。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杰克心里是在想着，他觉得面前这个瘦子，隐隐有些不同了。
  或者说，变得不好惹了。
  就像兔子急了会咬人。正确的处理方式确实应该是如同斯图尔特所说，各退一步。
  而且，来日方长呢。
  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
  杰克心里涌起一股恶意。
  最终他望向斯图尔特，冷笑一声，道：“行。今天先暂时放你一马。但是。”
  杰克顿了一顿，眸子一厉，凶神恶煞的道：“虽然海耶斯家族在托落碧城势力不小，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黑街，也不是吃素的。”
  丢下这几句，他披上小弟递来的外衣，如同来时那样，浩浩荡荡离开。
  这群人总算撤了。
  站在门口的酒店负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吐，整个人软倒。
  警卫队也在此时匆匆赶来。
  斯图尔特则是静静坐在原来的位置。半晌，嗤笑一声。
  黑街……
  刚来就欠了一大笔债啊。
  *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一处浮空车站内。
  约莫半个小时后，斯图尔特进入一处古宅。
  此时，古宅内欢声笑语，气氛温暖如炽。然而这一切都在斯图尔特现身后，瞬时如冰窖般变得寂静起来。
  “哟我们的鞋匠公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你不知道今天是难得的一次家族聚餐吗？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其他人的窃笑。
  坐在长桌中间的金色短发少年大声奚落：“某些人啊，别以为留着家族的血，就能享受家族的庇护和荣光！家族可不需要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是老实呆在角落腐臭吧！”
  这是在变相地指桑骂槐。
  另一人跟着附和：“毕竟从小接受的教养不同。”
  那金色短发少年傲慢道：“说到教养，一个卖鞋子出生的家庭，确实是不配谈教养这两个字！”
  被他们羞辱的人——斯图尔特却是静静的。一言不发。
  这与以往不一样的状况，让坐在长桌左边的长发青年眯起眼，慢条斯理地开口打圆场：“好了，斯图尔特只是刚刚回归家族，毕竟流落在外这么久，总要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
  斯图尔特轻瞥这人一眼。
  和银发红瞳的斯图尔特不同，这个长发青年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深暗瞳孔漆黑如墨。
  他上半身是纯粹的白色衬衫，脚下黑色长裤搭配。只是轻轻的支手抚颌，却天然自带一股优雅意味。
  斯图尔特从庞大记忆的一个角落里拾起一块不起眼碎片。
  想起来了。
  这个青年，叫做佛洛理，是他的哥哥。
  海耶斯家族倾尽全力，把教育资源浇灌在他身上。他们的确也收获不错的成果，佛洛理如他们所愿的，成长为了一个出色的贵公子。
  因太过出色，家族不舍得放弃，于是在斯图尔特回归之后，佛洛理顺势成为他的兄长。
  斯图尔特垂下眼帘，再抬眸时，只对佛洛理点了点头，推开椅子，缓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