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惭愧。”刘晔回礼。
“子扬谦虚。”荀柔轻轻一笑。
荐于他面前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
这位刘晔公子,少年时就因母亲遗名,亲手杀死父亲宠臣而出名。
而前不久,他更在扬州立了一个大功,扬州牧刘繇不能御众,以致地方上豪族匪帅各自为政,刘晔诈邀当地最大的私人武装渠帅郑宝商议政事,在宴席之上亲手执剑杀之。
前后两件事,足以证明,这是一个狼人。
不过,让他更好奇的是在《三国演义》中,刘子扬发明了一种巨型投石车,在官渡之战中发挥作用。
虽然事实证明,演义情节多有杜撰,但那毕竟是投石车,攻城大杀器啊。
“不知子扬对军械机关之术,可有研究?”他带着期待问。
“……并无。”刘晔露出一点茫然。
好吧……又一个谣言破了,荀柔将目光投向荀攸。
“这位是华歆,华子鱼,中山高唐人。”
中年者雍容一礼,长须飘飘,风度儒雅。
竟是华歆。
荀柔微微一愣,没想到荀攸今天给他推荐的两位人才,居然都在演义里镶边,且拥有两极割裂形象的人物。
刘晔不说了,宗室投靠曹老板第一人,而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华歆更了不得,杀伏皇后是演义中的高亮剧情,管宁割席断义工具人是中学课本内容,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年,他还对华歆印象清晰,一提起,就能回忆起来。
不过,现下华歆的名声,却是白璧无瑕,他与《世说新语》中已然割席断义的管宁,以及眼下在太学教书的邴原三人,共称“一龙”三个人,合称一条龙,这种神奇的现象,也就在查举制,追逐名声的两汉才会出现且华歆还是龙头,管宁只是龙尾。
至于割席断义的故事,他这辈子还真没听说过。
所以,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荀柔心中转念,面上却向华歆作出惶恐之色,双手撑着榻边,就要下榻来,“竟未认得华公当面,甚是失礼,该死该死。”
不做作不行,华歆年长他十多岁,在灵帝时期已经知名。
众人连忙上前劝阻,再三推拉,荀柔才勉强又安卧榻上,这般做作一回,他额上已见细汗,也足够显出招贤纳士的诚意。
荀攸从袖中取出一份木牍。
“司马防因病求免,并”
“等一等。”荀柔打断他,摆摆手,向一旁侍立的童子道,“去请阿妹过来。”
“唯。”侍童领命而去。
闻此,刘晔不安的动了动,华歆则长眉微扬。
但好在两人都未说出什么话,也未有起身的意思,荀柔心中略增满意,这才解释道,“舍妹知晓长安许多消息,这些事,与她一道参详,或能弥补缺漏。”
妹妹,自然是荀光。
吕布死后七日下葬,荀光既非正妻,也就不必再服丧,帮助阿音收拢吕布诸将后,她留在长安陪伴吕夫人魏氏。
荀柔从荀攸处知道她察觉先机,手刃吕布细节,觉得她胆气过人,才华不该埋没,今日恰正好是个机会。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片刻青衣素裙,素帛盘髻的荀光便绕过门前屏风入内来。
室中虽有外男,她却并无瑟缩,垂眸端正一礼。
荀攸并刘晔、华歆三人俱还了礼。
“到我身边来。”荀柔含笑向她招招手。
“阿兄。”荀光也露出一笑,轻轻提起裙摆,移至榻边跪下来。
“公达请继续。”荀柔道。
“是,”荀攸点头,从头说起,“司马防次子司马懿,代其父上表,称其病笃,欲招其兄司马朗归家侍疾。”
“我记得,司马朗与王凌俱在河内?”荀柔向荀攸道。
“是,司马氏在河内颇有名望,王氏祖籍太原,在其左近,亦常往来,这两年,河内颇赖其二人安抚。”荀攸答道。
“诸君以为,这是何意?”荀柔问。
虽有是问,华歆与刘晔如何不知问的是谁,他们也有心考量荀柔,自默默无言等待荀光回答。
“儿”荀光才无意说出一个自称,便察觉兄长目光凝视过来,心中忽然一跳,“我听说,前司空杨公亦曾上书病免,请招其子杨修归家。”
“不错,朝廷已答应了。”荀柔点头道。
“宫中行刺一案,兄长仁厚,未曾追究,杨彪却自不能安,许之是为安其心。”
事涉宫中行刺一案,华歆、刘晔二人先前虽也猜测一些,此时听说还是都低下头去。
荀柔向荀光鼓励的点点头。
“司马氏与杨氏,却似也不似,其家各为一郡之郡望,其子也俱为兄长旧吏,但杨德祖不过安定一县令,安定更有长官,其是据亦未据,司马朗职位虽一样,其在河内,却是不据亦据,如今朝廷又正与袁绍作战,河内临近战地,需要稳妥,自不能轻易撤回。”
荀光慢慢思索着答道,“司马氏亦当清楚,这份上书,应当也是有意试探。不过为防万一,阿兄请太医往司马家探望一回也好。”
“可以,”荀柔点头,向荀攸道,“请光禄大夫与太医同往探视慰问。”
行刺一案,究竟长安有多少家参与、涉及、知情,实在是一笔糊涂账。
他已决心不再追究。
想来司马防要是没病,这回诊治过后,应当就会渐渐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