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宋弋——”
  尖锐的剑头刺入他的利害,就在他心口,断了他的胸骨,这才是真的心如刀割,痛彻心髓。
  满嘴甜臭的血腥从嘴角溢出,顺着他的脖颈、锁骨、喉结,洇染在他的肌肤上。
  徐子澜双目失神涣散,命若悬丝,握紧了身后那人的手。
  书倾见不能刺宋弋清一剑,属实是惋惜,他的高位,需要浔阳真人往日弟子,也正是这位魔女来铺路。
  不过要能杀了轻羽剑的剑主,也不算是坏事儿,抽刀得干脆利索,登时血液四溅,像是开出了一大朵扶桑。
  宋弋清转身之时,先是封了徐子澜身上的穴位,为他暂且保命。
  戚明轩也即刻至徐子澜身后,急切的从宋弋清手中接过人扶住:“徐子澜。”
  宋弋清手中的归尘剑捏得死紧,两行泪痕挂在那张清丽的姣颜的脸上,盯着书倾的眼神杀气滚滚。
  她要杀了书倾,将人挫骨扬灰,也断了他的往生路。
  在她有所动作时,书祈珒举剑拦在了她面前。
  “滚开!”
  往日同门,如今短兵相接。
  “不然杀了你。”宋弋清不咸不淡的撂下狠话,隐忍又恶恨。
  书祈珒却并未退却:“戚沢杀了那么多人,本就罪不容诛,书倾只不过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宋弋清蔑笑讥诮,多想这削铁如泥的归尘剑剑刃不是划过书祈珒的剑,而是书倾的脖子。
  “那我是否也是罪不容诛?你也要替天行道吗?师兄。”
  ‘师兄’二字,而今叫来,当真是万分讽刺。
  染着泪水的薄粉樱唇翕动颤抖,怒目而视着书祈珒,吐出一句凉薄的话:“你也该死!”
  书祈珒剑眉倒竖,稍显不愉,两人之间一触即离,又顷刻死战在一起。
  书倾觉得还是躲到书祈珒身后寻求庇护稳当些,宋弋清再怎么也不会动书祈珒的。
  小人得势的仰天长嚎:“魔界的人个个恶贯满盈,本君身为修仙道人,为正道除了你们这些个祸害,不过是恭行天罚。”
  宋弋清是不会动书祈珒,要不然以她的修为,早已经踏过书祈珒的尸体、杀了书倾了。
  不过,宋弋清不会杀书祈珒,书祈珒可不见得,不,是书祈珒身后的书倾。
  宋弋清对书祈珒未用尽全力,显然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不愿伤书祈珒分毫,书倾索性就‘帮’了书祈珒一把。
  事到如今,哪儿还有什么同门情谊可念及,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是仙、魔之别。
  徐子澜恐慌的微弱低语自身后落入宋弋清耳道内:“宋、弋——”
  还未说完,口中的鲜血更是如流水一般涌泉而出,急得戚明轩跳脚:“你别……”
  戚明轩一边给人捂着伤口止血,又见宋弋清身处险境。
  徐子澜见宋弋清收了剑,而书祈珒的剑却丝毫未移。
  方才激战的二人猝然僵持。
  宋弋清眉眼跳动了两下,面溢凄楚的痛色,垂眸看着那贯穿她腰腹的玄铁剑,怔得宛若失了魂儿。
  再抬眼时,鸦羽被泪水濡湿,神情晦瞑,失望、怨恨、难以置信、痛心疾首,种种情绪流转杂糅在清冷的眼波中,瘦骨如柴的肩脊猛的战栗。
  红血染透了她的衣裙,白裙成了红裙。
  宋弋清望着书祈珒,左手抓紧了那刺入她体内的剑。
  那把剑叫双栖,书祈珒,柳凄凄,真是情深意笃啊。
  她看着面前的书祈珒,恍然如梦,痛不欲生,全痛在眼里,可即便是这极致的痛觉,也不能让宋弋清醒悟。
  宋弋清木然顿在那儿,执拗问出一句:“你要杀我?”
  旋即又讪笑一声,口吐鲜血,黛眉紧蹙,瞧着分外凄惨:“也是,早在三百年前,你就想杀我了,你就已经杀了我一次了。”
  但她之前不愿相信,她没死在书祈珒手上,她不信。
  如今信了。
  原来年少情谊,不仅能走到形同陌路,还能走到同门相残。
  “书祈珒——”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里,宋弋清真是恨透了书祈珒。
  “你要杀了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不明白,她作为师妹,到底有何亏欠书祈珒,只因未用她的躯体复活柳凄凄吗?
  “宋弋清。”气息微弱。
  看着那长剑刺入之处,徐子澜似比宋弋清还疼,上前扶住宋弋清肩膀的手都止不住的发颤。
  “为什么?”书祈珒遽然失笑:“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
  温润如玉的仙君转瞬魔怔:“为什么不是我?”
  “归尘,轻羽,为什么不是我?除魔诛妖,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不如书析伝?
  还有师父,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古籍,亓云山,青阳玉佩。
  我跟了他那么多年,而你不过是寥寥三年,凭什么所有东西到头来都是你的?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与你争,但那写有复活之法的半本古籍,他明知道我要的就是那个东西,我就是要它,他还是不给我。
  他给了你!”
  男子失了智一样冲着面前的人怒吼,再无半分君子之姿。
  宋弋清冷然轻笑:“因为他知你执念深重,他知你一定会复活柳凄凄,他怕你逆天而行,酿成大错。”
  师父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囚仙锁和那半本古籍,分则给了他们二人,本意是让两人互相牵制,实则都是书祈珒对宋弋清下手的祸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