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度春风> 第42章

第42章

  “原来是张兄的大作,果然字字珠玑,我等自愧不如!”
  “张兄文采无人能及,日后高中了状元,可千万别忘记我们这些同窗啊!”
  张公子被一众举子围在中间,表情洋洋得意,嘴上却道:“行文仓促,有许多不周到之处,献丑了。”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地吹捧和应和,书侍原本还想读下一篇文章,几次出声都被他们盖过了,捏着纸张左右为难。
  有人眼尖瞧见了,高声道:“大人,我看这文会的魁首啊,非我们张兄莫属,也没什么往下比的必要了。”
  广文馆博士摸着胡须,虽然心底隐含赞同,但还是问了书侍:“还有多少人?”
  书侍看了眼手上的宣纸:“大人,还有一篇。”
  博士挥了挥手:“那就读完吧。”
  张氏的拥趸原本有些不服气,看他都发了话,只好暂时按捺下不满,私下与同窗窃窃耳语着,很是不以为然。
  但书侍只念了个开头,这些轻微的声响就都不见了,场中渐渐变得安静。
  —
  二层之上,宋黎原本已经失去了对文会的兴趣,刚想与公良轲说起旁事,忽然听得耳边的文句,手中的茶盏不受控地磕在桌面上,一声清脆的响。
  “……”
  他震惊地抬头,正好和公良轲对视,同样看见了对方脸上从意外、沉思逐渐转向惊艳的表情。
  等到行文过半,公良轲倏忽从座位上站起,在室内疾步走了好几圈,嘴唇开合两下,最后斩钉截铁地评价:“此子大才。”
  “今年会试,三甲中必定有此人!”
  ……
  不仅是他,台上的广文馆博士同样有类似的想法。
  听第一句时,他的态度还有些轻慢,等到文入正题,神色才变得凝重专注。而后到了精彩之处,更是胡须连连抖动,眼底精光矍铄,恨不得拍案而起,高呼一声“神武之才”。
  入仕这么多年,他主持过数不清的文会,还是头一回如此失态,头脑甚至因为过度的振奋有些眩晕,要靠撑在桌面上才能缓解一二,几乎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日后或成朝中肱股之臣的文曲星。
  等到书侍念毕,大堂中静得落针可闻。
  广文馆博士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起身高声问:“这……这是谁的文章!作者姓甚名谁!”
  书侍分不清好赖,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看了眼落款:“回大人,这是——”
  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卡住了,脸上也出现了近似呆滞的表情:“这、这人没有落款。”
  “胡扯,怎么可能没有!”
  广文馆博士怒道,他没耐心听对方说话,一把抢过纸张展平,入目字迹隽秀,鸾飘凤泊,一看便是师承名家,他来不及细看,直接跳到了末尾——然后不期然看到了一片空白,顿时愣住了。
  “……”
  书侍没察觉他神色有异,在一旁抓耳挠腮回忆了半天,最后一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一炷香过去都没下笔的怪人!”
  这事说来也巧。
  点燃香篆后没多久,他就留意到了此人,还因为对方的好相貌,多往那处看了好几眼,只是后来去顾了旁事,没留意对方是何时写就的文章。
  收卷的时候,他看桌案上的宣纸折叠成了小块,压在茶盏下,鬼使神差取出来看了一眼,见上头有字,就垫在了最底下,一并收了起来。
  见他有印象,广文馆博士抖着手把卷子收好,心存最后一丝希望,迫切问:“那他人呢,如今在何处?”
  书侍嗫喏了半晌,最后茫然道:“可是他……他喝完茶,就走了呀!”
  第20章 疑心
  谢南枝还不知道自己作的文章引发了怎样的风波。
  回府的路上,书棋还在叽叽喳喳,问:“公子刚才都写了什么,为何不在末尾署名。”
  在他看来,谢南枝只是兴之所至,跟风凑了个热闹。
  邻座的书生又是落款又是附章,阵仗颇大,生怕别人看不到作者姓甚名谁。唯有谢南枝连墨迹都没晾干,一盏茶见底,就随意将纸张叠了两叠,扔下不管了。
  恐怕他们一离开茶楼,跑堂的小二就会把那宣纸当废品收拾走。
  他这厢说着话,手上还提着刚才专程绕路去买的糕点,热热乎乎的拿油纸和麻绳吊着,一前一后摆动,谢南枝每瞧一眼,就觉得心情愉快,连带着耐性都好了起来,解释说:“一些荒唐话而已,怕写了丢人。”
  书棋大字不识几个,自然看不懂纸上的内容,信以为真地“哦”了一声,还体贴地宽慰谢南枝:“公子行医和作画都那么厉害,不擅长写文章也没什么,哪有人能做到什么都会的。”
  顿了下,又严谨地补充道:“当然,太子殿下除外。”
  谢南枝似乎笑了声,没说什么。
  书棋不知他为何发笑,迷惑抬起头,看他的视线总是落在包好的点心上,时隔两秒就要扫过来一下,但唇角还矜持地抿着,不主动发话——某个瞬间忽然福至心灵,想了想,试探道:“公子,这铺子里招牌的‘开口笑’要热的才好吃。我给您拿油纸裹着,您趁热尝尝味道?”
  听闻这话,谢南枝果然露出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的表情,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也好。”
  书棋:“……”
  开了十数年的老作坊果然名不虚传,挑开外层的包装,几块做工精致的点心就躺在金黄的油纸上,冒着丝丝甜香气。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