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种少年意气也许会随着时间被掩埋,被深藏于心底,但却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是一束微弱却永不熄灭的火苗。
  就比如他,那股从少年时开始燃烧的火焰这些年里一直照亮着他前进的道路,使他在组织的黑暗中不至于迷失方向,而在未来,也会一直灼热他的心,使他的血液一直沸腾。
  岸谷佑实也是这样吗?降谷想问,却已经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于是他转而问自己,如果是他,为自己的职业献出生命,而真相却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不见天日,甚至被小人抹去活过的踪迹,他仍能保有赤诚的信念吗?
  他闭上眼,他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而照片中笑着的岸谷佑实也不能给出答案。
  毕竟他早已经死在过去了,降谷去警视厅的档案室“非法搜查”过,这个人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静静地消失了,正如岸谷惠所说,没有卷宗,没有档案,什么也没有。
  那么岸谷惠给他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追问田纳西的身份,却得到了一张岸谷佑实警校时期的照片,是在暗示这段时间田纳西和岸谷有联系吗?
  但是田纳西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八岁,那时候她才几岁呢?十岁?她又能和岸谷佑实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所有人都在说,田纳西是从小在组织长大的人,她怎么会和警察有关呢?
  他的疑问太多了,但他不能过度联想,如果事先预设好了答案,他很有可能犯先入为主的错误,所以他必须去调查。
  即使所有档案都被销毁,但只要事情发生过,世界上就会存在着无法被抹去的记录——即亲历者的记忆。
  虽然组织试图抹去所有相关的人物,但他相信总有一些被忽略的、看似并不重要的记忆存在,而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片段一一拾起然后编织成线,还那些枉死的人一个真相。
  那么他的第一站……
  他看向那张照片,警校吗……
  真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降谷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一阵风刚好吹过来,他扶了扶头上的黑色卷毛假发,总觉得差点要被风卷跑了。
  警校的一草一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令人熟悉,他甚至还可以准确的说出哪里最容易翻墙出去,哪一个球场打球最顺手。
  来到这里,即使抱有沉重的目的,他也无可避免的被年轻人的活力感染,不由自主的感到放松。
  远处的操场上有学员在体能训练,累到快趴下的他们显然没有时间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和轻柔的风,他们只恨这太阳晒到让他们汗流浃背,这风偏偏逆着他们跑步的方向吹,吹得人精疲力竭。
  但是人与人之间显然是难以理解的,比如当下的降谷看着受苦的学生们,不自觉的勾起了一点嘴角。
  这是一种看着后辈受自己当年受过的苦的、诡异的畅快感,这种类似于“伥鬼”的精神内核即使正直如降谷也不能免俗。
  不过如果来的是松田或者萩原的话,此时大概已经买好西瓜和雪糕坐在体育场边招人嫉妒了,这样想来他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欣快感,不算是无药可救。
  降谷走到警校门口的树下,拿出手机给自己约好的人发了个短讯,然后把息屏的手机当作镜子,看了看今天自己的伪装。
  他的伪装不算拙劣,无论什么熟人看了都会说他有九分像某个卷毛混蛋,但是这一分就是他和田纳西、贝尔摩德的区别,他的伪装只能用作于混淆视听,还不能完全做到欺骗熟人。
  伪装不仅限于外貌的改变,同时还有一些本人都难以注意到的小习惯。
  虽然之前说田纳西的伪装很轻易就暴露了,但不可否认她的技巧是高超的,她能非常的“入戏”,完全吃透一个人的行为逻辑然后做出相应的反应,她简直是个天生的演员,就像一辈子都在演戏一样熟练。
  想到这里,他突然起了点兴致,也想试图模仿一下松田。
  他抬头看到熟悉的樱花树,这里不正是当年他和那家伙不打不相识的地方吗?那家伙当年说着什么来着——
  “你这种喜欢警察的死脑经,就是我最讨厌的——金毛混蛋!”他一拳挥出去,想象着自己就是松田,却实在觉得难绷,自己把自己都笑了。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不自然的咳嗽声,降谷猛地回过头,鬼冢教官正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额,”纵使心理强大如降谷也感到了一丝窘迫,“好久不见,鬼冢教官……那个,你来的真快啊……”
  是的,他约好的人正是在警校带过不知多少届学生的鬼冢。
  “……松田,”鬼冢脸色有些微妙的怜悯,似乎写着“早知道你们会精神不正常”这样的话,“和我来,我们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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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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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田”一路跟随着鬼冢穿过了鲜有人来的后门,走到了警校内。
  怪不得刚才他没察觉到鬼冢教官的存在,谁能想到他不走大路呢?
  不过这也正合降谷的心意,他当然希望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
  两人一路走过警校的楼道,七拐八绕后来到了一间连降谷都没来过的废弃的茶歇室。
  这里似乎是一开始设计作为教官们放松的地方,但设计者显然没想到教官压根没空休息,因此这里变成了一个不显眼的杂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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