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格兰杰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说:“但你现在不想要它了。”
“是的。”
“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但这并不能抹灭过去。”德拉科说。那只横在两人中间的被玷污的手臂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确实不能。但你后来所做的选择比你当时所做的选择更能定义你这个人。”
“是这样吗?”
“你那时候才16岁。你是——我们都是——被迫卷入战争的儿童兵,我们都只是在试图遵循从小受到的教育。试图保护我们所爱的人。”
“你就一定要这么宽宏大量吗?”
“已经15年了。”格兰杰说,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她看起来有些疲惫。“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已经认真仔细地反思过这个问题了。我原谅那些值得原谅的人。”
“但这倒是有些妨碍我沉湎于自我责备的计划了。”
“沉湎于此并无益处。”
这回轮到格兰杰握住他的手腕了。她把它拉到阴影中的一个有光的三角地带,俯身更仔细地观察这个标记。德拉科想要抽出手腕——但她已经勇敢地让他看过自己的那个伤疤了,所以他现在也不能当胆小鬼。
她的手指拂过伤痕累累的笔画边缘和半融化的血肉,这些地方从来没有感受过别人的手的触摸。
她看起来很心痛。“你曾试图用诅咒把它消掉?”
“是的。”德拉科说,斟酌着接下来的话,“几年前,现在,都有。”
在她的审视下,他的手臂忍不住不适地动了动。他又想要抽回手腕了:它是如此丑陋,如此畸形,如此充满了可怕的记忆和羞耻。
“我觉得我也没有能力对这个做些什么。”格兰杰说,“就治疗方面而言,我是说。”这个想法似乎让她很难过。
“我的是一些可怕决定的提醒。我罪有应得。而你——你的则是一个该死的悲剧。”
“它是。”格兰杰说,然后又补充道,“嗯,它们都是悲剧,只是形式不同。”
更多义正言辞的宽恕。这让德拉科想逃走。
他们默默地站着。现在她知道了他的一些悲伤,他也知道了她的一些悲伤。被看见,这其中有一种亲密的感觉。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这是一种温柔的感觉,仿佛一碰就要消失,令人不安。
他们默默地站着,但这又不单是沉默——它厚重、密集、天旋地转。它压在他们的耳膜和胸口,过于沉重。
“我想是时候用一个精辟的结论,或者智慧的话语来收尾了。”德拉科说,以划破这种压力。
“是的,请。”格兰杰说。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是说让你来。”
格兰杰双手合十,仰望星空,仿佛她能够在那里找到什么至理名言一样。“给我们带来这些伤痕的那个没有力气的尸体已经在黄泉之下了。”
“而我们还行走在世上。”
“我觉得这就足够好了。”
德拉科袖子卷下来,戴上袖扣。格兰杰在她的伤疤上重新施放了迷惑咒*使它变回模糊不起眼的样子。
“这个夜晚太美了,不值得被伤感的事情打扰。”德拉科说。
“我听起来才没那么书呆子气。”格兰杰说。
“你听起来就是。我们去看看玫瑰花吧?准备好你的那份女性狂热吧。”
他们沿着在烛光中弯曲的小路漫步,直到到达玫瑰园。在他们的脚下,午夜紫罗兰被新月引诱,在这里和那里探出了脑袋。
他们的脚步很慢,醉醺醺的,沉醉在美好的漫无目的的感觉中。这很完美;德拉科对玫瑰的了解太少,无法真正进行一番游赏。而格兰杰则满足于从一朵到另一朵,没有计划也没有目的地摸着它们松软的花瓣。当遇到她识得的花种时,好听美妙的名字从她的朱唇中吐出:安娜贝尔、野火、阿波林、公爵夫人、象牙之吻、克莱尔、绯红浪漫。
仙女灯在玫瑰花丛中闪烁。花瓣飘落在小路上。一只夜莺在歌唱,喷泉潺潺流淌。格兰杰用一种梦幻般的眼神说,这就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林间空地。
德拉科想嘲笑她的多愁善感,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也有些柔和温暖。而在这种心情的鼓动下,他可能会开口告诉这位女巫——是的,玫瑰花很甜,但她才是花园里最甜的东西——只是为了看她脸红。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是由更强大刚硬的东西组成的。
香味,精致而难以捉摸,挑逗着他们的鼻子。格兰杰试图说出这些香味的名字,并把玫瑰花举给德拉科,让他也试试。他站在她旁边,或许靠得过近了一些,然后两人一起在花团锦簇之间胡乱做着猜测——苹果、香草、丁香、没药、蜂蜜。
他那被酒浸泡过的头脑收集了一些感官感受。让人愉悦的暧昧距离。肌肤相靠近,以至于能够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温暖。她捧着的玫瑰放在他的面前,如此之近,以至于他的嘴唇拂过了它柔软的花瓣。月光照在她的皮肤上。她脖颈处逃逸的卷发。她的嘴角。她贝齿间咬着的朱唇。脸颊之上漂亮的睫毛。
他们移到下一朵玫瑰旁边。这一朵,格兰杰确信它有杏子的味道。德拉科来到她身后,越过她的肩膀凑过去。然后他说,这是橘子味儿。格兰杰又闻了闻,说不,肯定是杏子。德拉科也将身子凑得更近,说不——是橘子,别傻了。格兰杰推测,他们可能找到了一朵“痴心水玫瑰”;这就可以解释气味的差异了。德拉科说他一定会记录下这一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