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从浴室拿了条浴巾给向美兰,独自坐回壁炉前的沙发上,继续喝他的酒,不请她进,也不轰她走。
  20 分钟的路,把向美兰浇得冰凉透心。
  但这 20 分钟的路,反而让她能冷静下来思考,彻底明白了心里的天平两端,到底是是怎么样的。不是因为钱不够,也不是因为讨厌宁致,而是心底深处有另外一个原因,驱使她选择了何松石。
  “周家根本不是真心来合作的,我们得有所准备。”向美兰走到何松石旁边坐下,还豪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
  暖流顺着她的喉咙一直滑到身体的中央,胃部的烧灼感,伴随着一股瞬间冲上头的晕眩感,脑海里有种清醒和迷茫同时涌现的错综复杂。
  这句话没有引起何松石的任何反应,向美兰有些许意外,但很快就又回归到工作状态。
  她直接进入正题:“两种可能。第一种,周家是独立的。另一种可能,他们和风润是一伙的。如果是这样,两家持股数量加在一起,不用到下个月,就能超过你,成为第一大股东。”
  何松石毫不在意,很肯定的说:“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周振武和风润资本掌门人单宇,都是一方独霸的性格,谁也不服谁,不可能存在合作。
  向美兰却很坚定:“考虑风险的时候,就是要假设最大风险可能发生的情况。”
  “行吧,听你的。”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哄哄她,不想多啰嗦。他是生意人,不能像向美兰那样什么都满打满算,必须要有冒险精神和充分的自信。
  向美兰接着说:“我们能做的不多。可以试着转移或出售优质资产,破坏公司价值,让富利地产对他们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公司最有价值的,就是我。”何松石喝着酒,轻描淡写的调侃了自己。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有什么能和向美兰谈的。虽然趋利是人的本性,但和趋利之人,很难谈到信任。向美兰能照着自己的安排,按部就班的做事,就是他对她所有的期望了。
  “嗯?”一门心思想着公事的向美兰,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没有我,周妍音就放手了。” 何松石当然知道向美兰在盘算什么,他也早就知道风润资本看上的是什么。但向美兰说的话、提的建议,在他这里,必须过滤好几遍,最后能听的,所剩无几。
  “你?”向美兰没意识到他是在随口打发自己,摇摇头,“最有价值……我是说中心地块。”
  那是一个旧区改造项目,市中心地块,一个稳赚不赔的香饽饽。
  富利地产能拿下这个地块,除了资金实力,还因为过往项目的高质量口碑,是市政的信任和青睐,才让他们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不出意外,中心地块就是风润资本瞄上富利地产的原因。
  一丝冷笑划过何松石的唇边,稍纵即逝。虽说是怀璧其罪,但想让他把中心地块吐出来,没可能。
  向美兰自顾自的接着说:“他们的计划,无非是拿下富利,再通过股东大会决议,翻个三五倍的转手卖了这块地和项目。倒卖转包层层剥削,后续谁来建设,建成什么样,资本完全不会考虑。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
  这话何松石同意。
  “我们可以这样做。”向美兰随手从壁炉旁的书架上拿了本杂志,翻到留白多的那页,趴在地上,就开始画股权结构图:“在你还掌权的时候,先把中心地块转移到另一家公司名下。让风润拿下的富利地产,其实是个空壳,没有他们想要的资产,他们也就只能放弃了。”
  这是割肉求生的方法,虽然是教科书上的内容,但教科书上同时也说了,不到危机时刻不要用。
  “你是想毁了我吧?”他冷冷一句。
  向美兰抬头看他,有些恼火。虽然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但至少是个救急方案。这样说话,他至于吗?
  “转移资产,等于默认自己情况不妙,没有哪家地产公司敢冒这样的声誉风险。”何松石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口气开始有些严厉,“我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做了,那就是断尾求生。即便躲过了这次,以后,再有中心地块这样的好项目,就彻底与我无缘了。”
  向美兰被他说得愣住了,这倒是她没考虑到的。毕竟她不是地产行业,不懂得这些潜规则,不知道企业的声誉,不仅关系到银行借贷,还会直接影响项目投标。
  “这就是宁致叫你回来做的事?”他的眼神充满了玩味,像是一把抓住了猫尾巴,看着她逃,又不放她跑,“这么弱智的方法,也太小看对手了。”
  向美兰皱紧眉头,似乎一切洞明,瞬间明白自己犯了个错误。她以为何松石真的是看重她的能力,会倚重她,与她通力合作。但作为商人的他,没有绝对的信任,怎么会把自己当作自己人?
  向美兰有些恼怒,原来所有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试探而已:“何松石,我既然选择帮你,我就会全力以赴!我的方法可能是不合适,但你不能否定我的人品!”
  何松石唇缘微动了一下,没接她的话,扭过头不看她,举杯喝光了杯中之酒。
  在他眼里,向美兰和周妍音就是一类人。她们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能让人刮目相看。其实,就是为了利益,没有底线。
  “我帮你,是为了城北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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