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麦莉把锋利的手术刀递给她。
  她抬手，接过手术刀，刀锋利刃下，她却在落刀的时候迟疑了。
  停顿了大概几秒，昼夜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脸去看她，漆黑的眼底分不清情绪。
  “为什么不动手？”
  “我……我害怕。”
  盛柠柠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视线一与他对上，眼眶立刻红了，长长睫羽上轻颤几下，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他唇角浅浅的牵起了一个弧度，说话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主人，你在哭吗？”
  她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是在为我哭的吗？”
  “是。”
  “为什么？”
  “我害怕……害怕你受伤。”
  她虽然极力忍住不哭，可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我不会死。”
  他垂下眼睫，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的灰败下去，“你忘记了，我是仿生人，是你跟周清徐最完美的作品。”
  “滴滴滴！”
  心脏装置器开始倒计时，催促着两人。
  麦莉不得不再次提醒：“柠？”
  盛柠柠心神乱的厉害，握住手术刀的手一直在颤抖。
  昼夜突然坐起身来，从她手中接过那把手术刀，他低声道：“主人，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手术刀在他手下毫不迟疑的破开皮肉，当着她的面，将周清徐的心脏取了出来。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做的一切，却无法阻止。
  血从伤口里不断涌出，污了白色的床单，他半边身子全是血，他面上却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反而很平静。
  取出了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解脱了。
  心脏被麦莉妥善的安置在装置器里。
  昼夜扯唇，笑容有些苍白的看着她，“帮我缝一下伤口吧，我不会缝。”
  她颤抖着声音，“好。”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胸口的悲伤情绪沉重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无声的取出手术工具，将他的伤口缝合起来。
  “我……我会研发新的心脏给你。”
  他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声音很轻：“不用了。”
  缝制手术很顺利的完成，无影灯熄灭，昼夜被推入了无菌室，进行术后观察两小时。
  盛柠柠更换了衣服，回到无菌室，隔着玻璃看到昼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命气体的机器人。
  她呆呆的看着他。
  麦莉走过来，递了一杯热水给她，说：“昼夜一号数据一切正常，柠，请不用担心。”
  “谢谢。”
  盛柠柠接过水杯，思绪回神，才问：“周先生的心脏数据如何？”
  麦莉：“很不错。但是，要一直激活下去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第六号仿生人，把周先生的心脏移植进去？”
  盛柠柠沉思了一下，否定了这个方案，“不用了。”
  她转身走出无菌房，拨打了一个电话给徐韵。
  徐韵那边很吵，“柠柠，什么事？”
  盛柠柠：“我想把大哥的心脏，跟他的身体葬在一起。”
  徐韵很快的否定了：“不行！”
  盛柠柠：“尘归尘，土归土。”
  “我说不行！不行！不行！你听到了吗？”徐韵抬高声音，嗓子变得尖锐起来：“盛柠柠，我警告你，不许胡来！”
  盛柠柠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母亲，大哥已经死了！”
  “清徐没死！只要心脏还在跳，他就没死！”
  “昼夜已经把大哥的心脏取出来了，他们没办法融合，也许，您该醒醒了。”
  “不可能！仿生人是可以操控的！他有什么资格把清徐的心脏取出来，没有清徐的心脏，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吗？”
  “事实如此，昼夜有自己的意识，他不是普通的仿生人。”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柠柠，你告诉我，你大哥该怎么办？”
  虽然事实很残忍，可她只能一字一顿的强调：“大哥已经死了。”
  徐韵奔溃的哭了起来，“柠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天才的仿生人设计师，你肯定可以设计出更完美，更适合你大哥心脏的仿生人，对不对？让你大哥复活，对不对？”
  盛柠柠眼底流露出一丝疲惫，“抱歉，我不能。”
  “柠柠，我求求你，帮帮你大哥！”
  “母亲，人死不能复生。”
  她捏紧了手中的手机，像是认命般，轻声道：“放过大哥，也放过你自己吧。”
  电话挂断，盛柠柠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重整心态，折回无菌房，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候昼夜苏醒。
  她的心绪很乱。
  回想过来，她也明白了攻略昼夜的最原始的方式。
  只有让他尝尽了人间的悲辛滋味，体会了情感的酸甜苦辣，他才懂得其间的甘之如饴，才会涨起好感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直到墙上的电子钟发来提示音。
  无菌室里传来了电子声音。
  “观察时间结束！观察对象[昼夜1号]，机体正常，数据正常，缺乏心脏，请确认是否植入！请确认是否植入！请确认是否植入！”
  无菌室亮起了红灯。
  昼夜睁开了眼睛。
  他平静的坐起身来，视线朝她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