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没事,只是脚扭到了。”宁遥说。
“哪里。”易缙往他脚上摸索,“哪个脚扭到了?”
“你别管了。现在应该想想我们要怎么办?”宁遥说,“这个洞有点深,怎么爬上去?”
“哪只脚扭到了?”易缙语气有些急躁问。
“左脚。”宁遥不耐烦道,“你知道又怎么了,你会正骨吗?你又不是医生。”
“我怎么不会。”易缙说,“脚呢,伸过来。”
宁遥愕然,又说:“这么黑,你能看见吗。”
“用不着看,我摸摸就知道了。”
宁遥有些怀疑地把脚搬过去,说:“你这话说得怪怪的。怪下流的。”
易缙这糟糕的状态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径直摸上他的一只脚,摸索了一下,确定了骨头结构,说:“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我最不怕疼了,之前什么医用管子、针不都往我身上扎,习惯了。”宁遥轻松道。
易缙沉默不语,捏了捏他的小腿肚,宁遥刚想对他违背医德的行为做出谴责,脚踝忽然生出一阵剧痛,引得他不由自主叫出了声。
“不是说不怕疼吗。”
宁遥疼得都冒出了汗,吸着气说:“不怕疼,不代表不疼。”
易缙帮宁遥正了骨后,说:“你不能再乱动了,不然容易再次错骨。”
宁遥疼得不想说话,想碰一下又不敢。
“感觉怎么样?”
“怎么还这么疼。”
“废话,正常正完骨还得上点固定的东西,上药,好好养着,才能彻底好。”
“庸医。”
空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安静,宁遥有些不安,试探道:“易缙,你怎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宁遥去摸他,“易缙?”
宁遥摸到的是正在战栗发抖的身体,他伸出手去抓易缙身上的小电筒,把小电筒的光往易缙身上照。
“你还好吗?”
易缙刚才替宁遥正骨时,一直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状态,现在松懈下来,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现在十分难受混乱,眉头皱得很紧,不停地发着抖,冷汗直流。
易缙深深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抓住了宁遥的手,连同他手里的光抱进怀里。
“不好。很不好。”易缙有些虚弱道。
“那怎么办?”
宁遥察觉到他的状态和之前在旧工厂里差不多,呼吸极度不正常的沉急,仿佛正经受着严重的过敏,下一刻就会休克。
“你别把光给藏起来啊,你拿出来看看,兴许会好点呢。”宁遥使了点劲儿,把手里的电筒光漏出来,“你看,光。别怕,有光啊。”
“你别不说话,你跟我说说话。”
易缙压着颤抖说:“很可笑对不对,我居然这么没用,怕黑怕成这样。”
“我早就知道你怕黑。”
“我不仅怕黑。”易缙的声线很不稳,“我还害怕很多很多东西。”
“我并不强大,我是个胆小鬼。”
“你笑吧。”
宁遥摸了摸他的后颈,说:“我有什么好笑的。你比我还勇敢。你敢重新生活,我根本没那个勇气和决心。”
易缙闭了闭眼,他将宁遥抱得很紧,鼻尖嗅着他的气息,沉默了很久。
“易缙,你跟我说说话,我怕你晕过去。”宁遥说。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
“我为什么这么怕那些东西。”
“想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还是你根本不想知道,只是害怕我晕过去,想哄我说话。”易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宁遥动了动脑袋,抬起脸看他,认真道:“我真的想知道。我不会嘲笑你的。”
易缙凝望着他的眼睛,宁遥的眼睛很漂亮,他很认真,眸光很明亮,比他手里的光还明亮。
“你愿意说吗?”宁遥问。
易缙垂下眼睫,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深呼吸了一口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条疯狗。”
宁遥愕然。
第35章 (修)
“但在疯之前,我还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全世界的父母都和他们一样,会这么苛刻严格地要求他们的儿女,就像在训狗。
“我不记得从几岁开始,只知道我记事起,他们就以极为苛刻挑剔的要求来要求我和姐姐。
“从吃饭要嚼几口才能咽,睡觉要用什么姿势,穿鞋时弓腰的角度姿势,看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眼神和表情,微笑的弧度,到每天穿什么衣服,做什么发型,交什么朋友,和朋友说什么话再到学什么专业和特长,从事什么工作,和什么人合作等等,都有特定的精细要求。
“他们监控着我们人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度,一旦偏移了一点点,就要受到惩罚。
“你猜他们是怎么惩罚我和姐姐的?”
易缙没等他的回答,极具嘲讽地继续说。
“如果吃饭多嚼一口,当天就不能吃饭。如果睡觉姿势不标准,当天就不能睡觉。如果微笑的弧度不对,就要一整天都微笑。如果当天穿错衣服,在家里就不能再穿衣服。通常每一件事都有相对应的惩罚机制。
“但也有其他无法对应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