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魏尔伦露出那颗小行星:“这个?”
  “这是礼物,跟筹码不一样。”玛丽说,“礼物只是个载体,就算他收下了,也不代表什么。求婚时候的漂亮话倒是可以根据礼物编。”
  魏尔伦想起来自己从前对兰波的那些生日礼物的态度,觉得玛丽说得有道理。
  虽然他自认为这份礼物准备得还算不错,但兰波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接受之后怎么对待它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都是魏尔伦无法干预的。
  魏尔伦笃定地说:“我很爱他。他也爱我。”
  玛丽摇摇手指:“爱情只是求婚的基础。被求婚的人不能因为有人向他或她求婚,因为求婚者爱着他或她且能说一串煽情的话,就同意结婚。”
  魏尔伦想了想:“为了让他高兴,我可以更乖一些。”
  “他很需要对你的控制权和影响力吗?”玛丽问,“那他拿到大指令之后就应该直接命令你,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给你自由。”
  “但他很喜欢管教我。”魏尔伦说。
  玛丽淡淡地说:“我也很喜欢管教亚当。”
  魏尔伦:“……”
  玛丽及时喊停:“忍一下,你先别发火,我们讲正事呢。”
  兽的尾巴挑着成吨的海水上了岸,全浇在了自己的背上,把危机掐灭在火苗里。
  魏尔伦委曲求全地抛出他最讨厌的一种理由:“我长得好看,很符合他的审美。”
  玛丽:“你确定?”
  在她小小的瞳孔里,魏尔伦看见了guivre状态下自己的模样——比特异点状态还难看。
  特异点状态还只是白眼球、黑色符文遍身。
  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昧着并不存在的良心,他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在兰波的审美里。
  兰波喜欢的是金丝猫猫,不是黑到发红的魔兽;兰波喜欢的是蓝眼睛,至少是一双眼睛,而不是八只眼睛。
  超大只的兽把自己的翅膀和尾巴尖尖都收了起来,蔫了。
  对guivre的接受度提高、把“门”敞开之后,魏尔伦的情感似乎比以前稍微丰沛外露了点。
  玛丽给他加油打气:“没关系,你的人形美得超凡脱俗,兽形丑得惊世骇俗,美和丑的两个极端融汇于你一身,最能刺激人类感官的要素你都有,这也是一种长处。”
  魏尔伦周身飘起了一个个小泡泡——全是黑洞。
  玛丽悚然,紧急避险,掏出大指令:“停,让黑洞离我远点。碰到的话,我就活不了了,尊重一下脆弱的异能技师。”
  魏尔伦抬起爪子,戳破了那些黑洞,真就像是在戳泡泡。
  “我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的真正本体。guivre意味着什么?我是人,还是非人?”
  玛丽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也是个人类沙文主义者。”
  魏尔伦的迷茫被玛丽这一句话给硬生生打断了。
  他满是诧异:“人类……沙文主义者?”
  “沙文主义”他知道,这个词就发源于法国,指的是过度变形的、具有排他性的爱国主义。
  可是“人类沙文主义”是个什么东西?
  “俗称‘人类至上主义’,不过我觉得这个叫法完全不能看出它的性质恶劣鄙陋。”玛丽叉腰,“对人类这一种族盲目崇拜,并看不起人类以外的种族,一种极度扭曲且广泛分布的心理疾病。”
  “举个例子。人用‘动物’这个词语来形容除人以外的所有多细胞真核生命体。实际上,动物本身以及动物彼此之间的差异性与异质性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被简化为某一类生命,更不可能被概括出一种所谓的‘动物性’特征,人类却如此做了。显然,‘动物’这个词就是人类在擅自赋予自身权力。”
  “最开始是对外族的定义,然后就会延展出对‘人类’的细化定义——也就是所谓‘非人与人’问题的最终归宿。”
  “四肢健全的是人、能双足直立行走的是人、皮肤平整的是人、每只手有五个指头的是人……但事实上,只要稍微关注一下医学,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形形色色的人,只不过其中占绝大多数特征的少部分人被迫隐形了。”
  “人或非人”这个会让魏尔伦下意识心生退意的话题,被玛丽这么一说,反倒像是没事找事的矫情做作。
  魏尔伦不禁沉默。
  他想起了之前带着中也去见的那个心理医生。
  “其实不用在意吗?”魏尔伦认真地问。
  玛丽潇洒地摆摆手:“大家都是luca的后代,要分就众生平等地无限细化,凭什么就纠结‘人或非人类’这种一点也不科学的分类法?”
  “人类啊,就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太短暂、视野太狭窄,所以才会把宇宙的须臾当作永恒,把自己所见所感当作全部的世界。”
  魏尔伦站了起来,背后的翅膀也展开了。
  玛丽:“你怎么了?”
  魏尔伦说:“我觉得我现在前所未有地自信且坚定。”
  玛丽:“哦……啊?”
  用自己的世界观无意间给魏尔伦来了次观念洗礼的疯狂科学家一脸懵——
  刚刚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作者有话说:
  《釜底抽薪》:
  嫂(苦口婆心):保罗,你要把自己看作是人类。
  哥(理解无能):你到底把我当成人类还是非人类?
  玛丽:纠结人类或非人类是人类沙文主义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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