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许久,牧霄夺在黑暗中撩起眼皮,借着月光,低头见衣摆上三两道被人压皱的褶,他没去抻平。
第49章
那天夜里, 盛愿在牧霄夺的体温和气息里迷失,做了个无比荒唐的梦。
明明是仲夏日,盛愿却梦见自己种下的玫瑰在一夜之间全部盛开, 他高兴坏了, 喝醉酒爬上树,看见牧霄夺孑然一身站在玫瑰园深处。
他坐在树顶,对着男人无理取闹,指使他要么去寻一片最漂亮的玫瑰, 要么给他一个月亮。
牧霄夺给不了他月亮,只能去寻花。他摘下那些开得正盛的玫瑰, 顺带一滴夜的露水,送给盛愿。
盛愿很不满意,“我只要一片。”
牧霄夺随手扯下一瓣。
盛愿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 它没有那么漂亮。”
牧霄夺却说:“所有的玫瑰都长一个样子, 没有最漂亮的。”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醉酒的人哪个崩溃点,盛愿一下子就哭了。
他一遍遍哭喊:“这世上一定有最漂亮的玫瑰,一定有!因为我见过, 你要是找不到就给我一个月亮!其他的我都不要!”
牧霄夺冷然反问他:“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 假的你也愿意要吗?”
盛愿瞬间蒙了, 连哭声也顿时遏住。
牧霄夺似乎不愿再与他耗下去, 转身离开。
盛愿急得去捉他,却猝不及防的从树上摔下来,一头栽倒地上。
他没感觉到疼, 那土地竟是软的。
下一刻, 玫瑰田顷刻化作珠江水,争先恐后涌进他的鼻孔和口腔。
盛愿在湍急的水流中拼命挣扎, 耗尽了稀薄的氧气,却没有得到男人哪怕一次的回眸。
无止境的下沉,深不见底。
他逐渐放弃了抵抗,想道:如果他的爱情只有一瞬,他想把这一刹那交给牧霄夺。
即便他只能得到假的月光和不那么漂亮的玫瑰。
就像人出生入死,不过短短几十载,却依旧心甘情愿走这一遭。
意识逐渐剥离躯体,盛愿濒死挣扎了一下,摸到一手潮湿,将他惊醒。
醒来才发觉,原来是手心隙出的汗珠。
身旁的余温虚虚实实,萦绕在鼻尖的木质冷香充斥了盛愿的每一根神经。
他目光洞然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潮起伏,像离水太久的鱼,不知该用哪个器官呼吸,眼前止不住浮现出那个荒诞的梦。
天上的月亮,玫瑰花瓣……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又怎么会如此渴求……
梦境真是个怪诞的东西,即便是梦的主人,有时也无法理解浮在自身思维上空的事物。
待梦散去,盛愿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他倚着床头,直勾勾盯着某处角落,眼神发木,一时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牧霄夺睡眠时似乎十分畏光,无论是壹号公馆,还是维多利亚港的住处,他的卧室窗帘永远厚重且遮光,拉上时简直昏天黑地。
盛愿翻开手机看了眼。
——08:14。
真是适合补觉的时间,盛愿默然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这是他留在香港的最后一天,下次回来说不准是何年何月,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再来,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混过去。
盛愿磨磨蹭蹭离开卧室,刚一出门,便和那七八条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金鱼们打了个照面。
它们集体搬进了一口大鱼缸,在里面游得欢快。
盛愿想起自己昨晚没见到鱼缸,于是问舅舅,把之前那条小鱼放在了哪里,听到男人轻飘飘回了一句“高脚杯”时,简直快气笑。
盛愿往鱼缸里丢了一小撮鱼食,懒耷着眼尾,心情很好的看它们抢食。
晴朗的日光漫浸到他脚下,他感受到暖意,循着光线看过去。
牧霄夺清逸的身影正背对他,垂坠在茸茸的薄光中。
他今日居家办公,穿一身色调浅淡的舒适常服,站在阳台打电话,像一株挺拔的蓝桉。
牧霄夺刚刚沐浴过,没有经过打理的发型疏懒的垂下,发梢坠着水珠,手腕搭在黑色护栏上,身侧茶歇桌还放了一杯温热的红茶,一派松弛惬意。
盛愿斜倚着门框,默不作声的注视他,脑海中难以自抑的浮现出梦中的场景。
男人漠然站在偌大的玫瑰园,肆意的红在他身边起舞,然而那生机盎然的光景却看不出半分梦幻,满是垂败和萧条。
盛愿用力摇了摇头,不愿在与这个离奇的梦纠缠不休,转身离开。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躺着牧霄夺的剃须刀,刚开封不久的男士洁面用品,以及一对同款式的黑白色牙刷牙杯。
盛愿格外喜欢他富有生活感的那一面,比如他遗落在台面上的平光眼镜,杯壁上流淌的细小水珠……
就好像,这些稀松平常的零散碎片,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生动,却不为外人所知的牧霄夺。
而这些不被在意的痕迹,占据了他每一个记忆。
黑色的牙杯显然已经有主,盛愿拿起白色的牙刷,挤了些牙膏塞进嘴里,他心思活泛,一边刷牙一边漫不经心的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