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车呼呼地转,巨大的风叶发出沉闷又有力量的声响。
  “到了。”许南禾松开程晚的手冲他说道。
  到了就不能牵吗?
  程晚一声不吭地先下了车,眼神里的兴奋少了一些。
  “诶,我本来定了两顶帐篷的,昨天想再定的时候就没了,只能升级成两个带星空顶的房车。”段崇明在露营地前台拿了两张卡,边走边说道。
  “也行啊,两个三个分呗。”苏省抛了抛钥匙无所谓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段崇明哥俩好地把其中一张房卡拍在许南禾胸口,“那就你们两个一间,我们三个一间吧。”
  许南禾接过房卡淡然道:“行啊。”
  一行人各自拿了行李进屋,许南禾打开房门一看,一张大床孤零零地坐落其间。他说呢,怎么段崇明一脸兴奋的表情。
  程晚跟在后面进了屋,见此情形喉结滚了滚。
  “许南禾!许南禾!”许南禾才把东西放下段崇明的夺命三连催就来了。
  来人礼貌地敲了敲门,等许南禾把房门打开迫不及待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今天要掌厨!”
  “知道了,答应你的事不会忘的,但你总得把食材准备好吧?”许南禾说。
  “包的啊,你等着下午肯定给你准备好,诶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去,你们去吧,我去准备鱼。”
  “也行。”
  段崇明来秀了一下存在感,得到许南禾的保证后马上就走了,自认十分有自觉,绝对不打扰小两口。
  许南禾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按了按眉间,看向窗边还背着包的程晚,“只能明天再看看有没有多的房源了,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打个地铺。”
  十月份的天说凉不凉,但在山上到底还是更深露重。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介意。”程晚反问道。
  许南禾微微睁大了眼,愕然地张了张唇,“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是,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许南禾心下稍安,朝程晚招了招手,“钓鱼去不去?”
  “去。”
  小舟山主打的就是一个原生态,虽然后山都是圈养的动物但到底还是半野生的,露营的人可以选择购买超市的肉类和蔬菜或者选择自己打猎采摘。
  但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自给自足来的,超市倒成了摆设。
  “打猎?不犯法吗?”程晚学着许南禾往鱼钩上挂了一个饵。
  “都是人工散养的家禽,对于想要体验一把的人来说足够了。”
  许南禾把饵扔进池塘,浮标轻晃了几下泛起一圈圈波澜,和程晚的涟漪对撞后消散。
  “别那么紧张,钓不上来也没关系,体验一下就好了。”许南禾望着平静的水面温声道。
  “我没紧张。”程晚死死握住鱼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浮标嘴硬道。
  “嗯,是我紧张。”
  许南禾妥协的话在程晚耳边惹起一阵酥麻,还不等程晚耳朵的红意爬上就又听他说道,
  “有些事可能说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是吗。”
  程晚语气淡淡,显然不信,他拽了拽鱼竿,把许南禾快要咬钩的鱼给吓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许南禾岿然不动,被程晚惊了鱼也不在意。
  程晚把鱼线拉近了些,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反驳许南禾的话。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家事,有些伤痛旁人是无法理解的,自揭伤疤只会让他们看清楚你隐藏的脓疮,表面对你报以关心,背后却把这些悲痛当成谈资。
  哪怕他们当时的表情不似作伪,哪怕他们的眼底全是同情怜悯。
  高高在上的人妄图成为神,学着神的样子低头聆听凡人的祷告,拿着那点不值钱的同情弄虚作假卖弄深情。
  可笑至极。
  凡人又为什么会屈服呢?
  因为高高在上的人太过温柔,是他为数不多的救赎。
  程晚想:或许我该给他一点甜头。
  “我的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当时还很小,什么也记不得,只知道有一天妈妈突然就不见了。”
  程晚直愣愣看着水面,声音细不可闻,“后来我有了一个新的妈妈,她一开始对我很好,但我还是不喜欢她,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对我的那些好也都不见了。”
  许南禾半垂着眼,打量着鱼竿的的花纹,安静地听着。
  “有人跟我说有了后妈亲爸也会变后爸,我一开始不信,后面却渐渐信了。”
  程晚不喜欢用大篇幅的细节去描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概括完一件事。
  鱼竿的花纹使用机器打磨的,那些无以言说的刻磨在上面留下不会消磨的痕迹,许南禾用指腹去摸,能够摸到深深的印刻。
  或许机器只用了轻轻的力道,但对鱼竿来说却是重达千斤。
  “她装**我,所有人都说她很爱我,”程晚呢喃着,“我把她对我做的事都告诉了我的亲生母亲,最后她只告诉我要好好和她相处,却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许南禾沉着眼,没去问成为后爸的程国秀做了什么,没去问程晚在继母手下过的怎么样,因为话里的落寞已然勾勒出难言之处。
  “慢慢的,我就不再和她说这些了。”因为说了也没用。
  许南禾把手里的鱼竿放在支撑架上,眼神冷静漠然,“以后可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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