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段四海有些哭笑不得地对许知远说了声:“见笑了。”
许知远温和道:“没有,是我用词不当。”
他招呼着段崇明过来,用纸巾擦干净小胖子脸上的眼泪鼻涕,说道:
“代价不一定是不好的东西,叔叔并不觉得南禾这件事做错了,只是觉得他的方法不对。但我也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所以我和南禾规定,每做一件出格的事就要自己反省,并且背下所有的惩罚。”
“这个惩罚不是来自于我或者他的母亲,而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正确的规则我们要去遵守它。”许知远摸了摸段崇明圆滑的脑袋说。
“那不合理的呢?”段崇明吸了吸鼻子问道。
“那就去打破它。”许知远缓缓道。
许知远知道许南禾这个性子会让他在同龄人中格格不入,但也好在许南禾本人自认这是惩罚之一,也乐得不用和别人再有过多交集。
只是自那以后段崇明就成了许南禾的小跟班,算得上是许南禾唯一的朋友。
在许南禾接二连三出事还差点被拐走以后许知远后知后觉发现许南禾的感同身受并不是那么简单。
镜像幻痛,这是心理医生给许南禾下的诊断。
许南禾的幻痛有一个致命的先决条件,对方一定要单纯,可怜,善良。
许知远不知道许南禾是怎么判断和认定一个人是否具有以上特征的,他好像有着自己单独的一套评定方法。
和他们所想的标准大不相同。
在许南禾差点被拐走以后许知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准备采纳心理医生的办法用以毒攻毒去治好许南禾的这个症状。
这个办法不一定有用,但一定会很苦,会让许南禾一次又一次经历痛苦。
但许知远别无他法。
因为工作需要许知远时常会走访中国的各个偏远山村,去调研那里的土壤和种植情况作为科研的数据。
许知远带着许南禾见识了很多以往不曾见过的残缺,破败,贫困,哀嚎。
在这段旅程开始的第五个月许知远都打算放弃了,却不料有一天许南禾突然问他:“爸爸,怎样才算救一个人呢?”
许知远只以为许南禾是单纯的提问,便答道:“要让他拥有自救的决心,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救不了一个下定决心赴死的人。”
“如果我一定要救呢。”
“那他会恨你一辈子,你的伸以援手对他来说只会是穿肠的毒药。”
第二天许知远才知道为什么许南禾会问他那个问题。
许南禾亲眼目睹隔壁那个平日说话客气为人和善的女人被丈夫拖拽、暴打,他跑到村委会去举报,得到的却是他们的漠不关心。
许南禾趁男人不在家找上门劝她报警,得到的却只有女人的辱骂,骂得很难听,被好事者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所有人都知道:田家那个被家暴的女人又在维护他的丈夫了。
许知远只在村长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那浅浅带过的几句话却让他心疼不已,光是旁人的转述就已如此触目惊心,直面她的许南禾又会是怎样的心碎。
自此以后许南禾的幻痛便再也没有发作过了,只是依旧见不惯有人受苦,但他把分寸拿捏得很好,再不入局,只是给他们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抓得住,便可以得救。
抓不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要救的是可以由他重塑的陶泥而非烧好的瓷器。
而后的一年半许南禾完全变了个样,用冷漠伪装着自己,只把柔软的内里向亲近的人展示。
想起往事许知远有些惆怅,他摘掉眼镜按了按太阳穴,“这次要随他去吗?”
“随他去吧,他已经十八岁了,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了。”
江君曼冷不丁问道:“你说那孩子是个怎样的人?”
又白又软又听话吗?
也不知道许南禾的喜好变没变,
许知远:“……”
这就已经接受了吗,未来婆婆的架子都端起来了。
许知远想了一会儿道:“皮肤白皙,性格软中带刺,还要能接受他的掌控欲。”
江君曼和许知远默契地对视一眼。
第32章 计划
返校的许南禾带上了江外婆秘制的炖猪蹄走了。
出门前他疑惑道:“外婆, 你不是说今年都不会下厨了吗?”
也是因为江外婆说过这话许南禾才没能实现当初的承诺,也幸好程晚最近忙着其他的事许南禾才得以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江外婆摆摆手道:“我今天心情好,就想做道菜怎么了。”
“行了行了, 你赶紧出发吧。”
被赶出门的许南禾和关上的大门面面厮觑, 心想:小老太太今天精神真好。
许南禾提着保温桶看了看, “还真是讨外婆喜欢。”
他晃悠着走道大马路上,随手招了辆车,上车后先给程晚打了个电话。
“吃饭了吗?”
程晚看着门锁中的钥匙道:“没。”
他把锁反手一拧,又把关了的门打开了。
“那正好,先别去了我给你带了晚饭。”
许南禾把电话一挂猝不及防对上司机在后视镜上的大脸, 朝他挤眉弄眼道:“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