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许南禾无声笑了下,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程晚所说的‘妻子的炫耀’。
x:我当个贤妻就好,他去闯荡,我坐等脸上添光。
小明:……再见。
许南禾把这段视频保存进了相册,冷冰冰的数据流转,带走了呼之欲出的想念。
和料峭的初春对视好久许南禾才又拿出今天没能解决的题继续思索,笔在纸面滑动,嘴里默念着方才外放的话。
“……慈恩慈善会创立于……江城龙塘村的孩子缺少……我们会把所有的欠款去向公示在官网,接受所有人的批评和指正……”
他的心和脑割裂成了两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
大脑把理性抢走,死守着最后的高地,让最后的解法从一众草稿纸中脱颖而出。
而心却带着感性远走,去往他方,去了那个传说中会有思念之人静候的世外。
没人知道冷若冰霜又侃侃而谈的人会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把最真挚最无瑕的一面展示给他,在光与影的交界许南禾得到了带着一点灰影的白。
“每个人都有所作为这个世界便会更加美好,这个世界还有些地方破破烂烂,而我们在慢慢地缝缝补补。”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手下的笔一顿,在字符旁留下一点浓墨,深深地浸润着纸张。
*
赛事将近许南禾变得前所无有的忙,只能在周末和程晚打一个长达几个小时的电话。
手机在发热,人也在发热。
“程晚,把你买的糖葫芦给我看看,我要看看正不正宗。”许南禾的声音低哑,呼吸格外得重。
他近乎命令的语气让手机画面里的人生不出一点反驳的心,只会照着他的还去做,把自己今天买的所有东西全部呈现。
豪不私藏,诚信招待着远方不能到来的客人。
“够了吗。”程晚的气音很陡且一直不能平缓,他抬起眼帘近似哀求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说这三个字了。”
“这是惩罚,程晚。”许南禾轻笑道:“惩罚你之前对我的步步紧逼,惩罚你擅自去学那些东西。”
他话音一转,道:“要我不说可以,你要先把那些东西从你脑子里清理出去。”
“怎么算去掉?”程晚底气不足道。
“不告诉你。”
“那岂不是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程晚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顺着耳麦直接传到了许南禾的耳朵。
许南禾看着被蒸熟的白灼大虾道:“说了这是惩罚,当然由我说了算。”
“好了,伤身体的事情少干。”许南禾扬唇义正严辞道,好似方才言语孟浪的人不是他。
程晚默默把糖葫芦塞进袋子里装好,听着许南禾仗着惩罚的名头教育自己。
四个星期了,程晚很珍惜他们每一次的视频电话,哪怕许南禾每次都借着小作文的名义欺负他他也甘之如饴。
展示的羞耻,灯光的加持,电话那头不轻不重的话,每一样都让程晚觉得兴奋、愉悦。
我好像有些坏掉了,程晚想。
“元旦有空吗?”
元旦?
程晚思绪还未回笼,听到这个词条件反射道:“不行!”
他的语气太过激动,骤然的反差让许南禾一怔,“怎么了?”
面对许南禾的追问程晚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比,他嘴唇蠕动着,道:“那天,我得回家一趟。”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下意识咬着唇,对自己苍白无力的解释一清二楚。
家,那个不想待的家有什么好回去的呢?
气氛一下子变了,粉红泡泡一个接着一个的破,两人对情绪都那般敏感,却没有一人挑破暗流之下的不安。
许南禾眼神里的笑意淡了些,好似什么也没发现一般,道:“好,那就第二天再见吧。”
“嗯。”
许南禾打量了程晚僵硬的脸色好久才道:“时间不早了,去洗漱吧。”
程晚目光一滞,头脑的昏沉不加掩饰,饶是如此也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顺着许南禾的话挂断了电话。
视频界面退出,四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横在聊天界面,乱码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彻彻底底地退场了。
许南禾眼神落在虚无的半空中,薄唇那点浅淡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许南禾对书中的元旦一无所知,更不知晓为什么程晚会露出那种表情。藏不住的慌乱,蹩脚的隐瞒。
突如其来的不同让许南禾沉溺的心一下子清醒,他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
他还没有彻底地让程晚脱离原本的命运。
学校是第一步的改变,而家,是第二也是最后的改变。
他把门推开了一半,门里的人笑看着他的同时也戒备着他,不让他看门后的破败,只把鲜嫩的脸朝向他。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而不幸的家庭总有着各自的不幸。
许南禾是前者,却看了太多太多的不幸,他深知要想让玫瑰不能生出漂亮的花只需要毁掉他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