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非是鬼神不成?
  吴声被这联想吓得脚软,眼看就要往地下倒,身后蒋秋剑鞘一把托住。
  他借力站住,有气无力地道谢,“多谢,多谢。”
  江无眠瞥了一眼,就这胆子,刚才哪来的勇气告状?
  未免人没死在乱党手中,反而被自己人吓撅过去,他简单解释一句,“巡检司逃出四人,昨日一出城求援去了,不出意外,上头是援军。”
  只是这援军来得太快了些?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吴声是借力都借不住。
  他手脚无力,撑不住站不住,一屁股坐地上,苦瓜脸上写着恐惧,“大大大人,您、您有所不知。新设的巡检司在承岩县,来过一月没再问过话。
  再说,真有巡检司来人,县衙肯定知道。可前两天,城门守军一字未提。”
  这这这,这哪儿的巡检司去求援!
  第003章 平乱
  空气从通风口灌入密道,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弥漫,和土腥味混做一团,呼吸间直让人作呕。
  吴声胃里像装了铁,直往下坠,牙齿打颤,眼前看东西似有重影。
  巡检司并未来过,去求援的还能是谁,能从城中出去的还能有谁?
  乱党!乱党啊!
  乱党求援,找的是谁?
  思及此,吴声魂飞一半。
  江无眠仿若看透他的想法,张口将吴声的魂扯回人间,“巡检司察觉乱党踪迹,伪装身份进城盘查,此番行事自不会表明身份。”
  实际上吴声说对一半,那的确不是巡检司,却也不是乱党之人。
  巡检司多用弓箭、牛尾刀,那三人身负横刀,多半为军中之人。
  所属军中,能从混乱的韶远县杀出去求援。
  这还能是谁的人?还能向谁求援?
  白楚寒的人,向白楚寒求援!
  即使这一猜测距离真相是八九不离十,那也不该从他嘴中说出。
  初次打照面时,几人乔装打扮过,尽力不让人察觉是兵营出身。
  排除逃兵选项,应是白楚寒暗中派人调查乱党,不宜点明身份。
  他稍一试探,见几人未说实话,便没揭穿,故意认错成巡检司。
  尽管和白楚寒在某些事上有分歧,江无眠不会故意给人使绊子。
  当下正能用来搪塞吴声。
  吴声听完,猛吸一口气,险些没吐出去,人被迫清醒。顺着江无眠的说法思索,真倒是有可能。
  一听江无眠满嘴乱说,谎话张口就来,两位师爷眉头不动,假装事实的确如此。
  人究竟是巡检司还是白楚寒手下的兵,他们一行人心底一清二楚。
  当时的情况,任谁打眼一瞧都知晓其中定有内情。
  偏生江无眠不是爱惹事生非的主,他不愿沾染麻烦,更不愿卷入与白楚寒相干的麻烦事中。
  张嘴认定对方是巡检司的人,凭那形势,假的也得当成真的。
  这样一来,他维持着不知内情的假象,完美避开麻烦。
  说服吴声之后,密道之中无人言语。
  好在整条路笔直向前,并不算远,伴随头顶逐渐沉寂的厮杀声,抵达路途尽头。
  出口位置安在少有人来的破败库房。
  全部爬上去,又把密道出口遮掩上,没盖严实,稍后许是能用上。
  江无眠提着陌刀出门打探情况,几个人中,他屏声敛气功夫最好,不然当年也活不了那么久,尽管没多活几年,但练出来一等一的隐匿能力。
  长街上的脚步声、马蹄声,一股脑地涌向两条街开外的粮仓。行动间火把摇曳,晃得人眼花。
  江无眠贴在檐下阴影中,在他的角度,能瞧见衙门口骑马的两人。
  为首的那位身穿皮甲,藏不住一身健硕肌肉。人坐在马上,目光遥遥落在燃烧的粮仓处。
  烧透半边天的火红光芒映在他身上,为皮甲披上一层血腥之色。略显凌乱的头发散在肩膀上,清亮的琥珀色瞳孔中是化不开的杀意。
  看清来人是谁的江无眠:“……”
  他心底道一声烦,头也不回顺着阴影溜走。
  白楚寒收回视线,朝江无眠的落脚处投来一瞥,琢磨着搭在城墙外的攀城爪钩,笑了一声。
  薛文搜完县衙一身新鲜铁锈味出来,听到这声笑,魂都惊醒了。
  脖子一扯,几乎能听到颈椎扭过去的清脆声响,动作快到怀疑有人八百里开外暗杀他。
  白楚寒挑眉,看着像要登台唱戏的副将,“撞头了?”
  “没。”薛文条件反射缩脑袋,听这语气忍不住犯怂。
  上次白楚寒这么说话,他腊月里顶着风雪奔波,年关都在破庙啃干粮过的。
  好在白楚寒很快恢复正常,提起本次平乱,“县衙内如何?”
  他昨日靖海回来,乱党大小头目装了几船,没瞧见最为核心的三人,摆明另有退路。
  刚回青州府,听闻散出去的探子回报,乱党主事者疑似现身。
  临到韶远县城墙下,一撞开城门,几乎烧掉半边县城的大火冲天而起,半数人赶去救火,只剩下薛文带两队亲兵搜寻县衙。
  薛文脸色难看,低声骂了一句才说:“死了一个,其余全跑了。”
  尸体正对门口,一刀致命,拦腰斜斩过去,内脏肠子流了一地,破门而入的是蛮力手。窗户上有破洞,屋里没瞧见箭矢,只有留下的洞口,是个谨慎的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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