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哪儿有人不爱听别人夸奖自己家里东西的,陈编修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
  江无眠翻了翻书,见里面内容齐备,直道:“既然如此,这一份先来三套、不,还是六套。此外,书铺现今可有水纹纸?裁上四刀包起来。”
  陈编修听完眼睛瞪圆不止一星半点,这么多,用也用不完,莫非是要紧着送人不成?
  不论怎么用都是客人自个的事儿,他只要说明一点,“郎君,举业书多是价格高昂。”
  不仅是书价格高,水纹纸因产量少,最近价格略有上涨,一刀纸涨半钱银子。
  江无眠问道:“敢问陈编修,拢共多少银子?”
  陈编修小心翼翼伸出四根手指,好似生怕江无眠当场甩袖走人。
  “……四百两?”六套书与四刀纸,竟花四百两银子?
  南康府的物价有问题!
  陈编修语速稍快地解释道:“郎君有所不知,一套书六本全是水纹纸所写,又有学识渊博之人编撰,润笔费都不止这个数,一套书拢共六十六两实在是减了不少,一刀水纹纸都有一两银子了!”
  江无眠:“……”
  作坊里一刀水纹纸卖价不过两钱银子,转瞬翻了五倍,奸商!
  第072章 蚕丝
  傍晚,江无眠提着四刀纸回家,百思不得其解。
  据陈编修讲,水纹纸供不应求,这点量还是他亲自与纸商谈下来的,要价奇高。
  但韶远县本地东西的物价,他很是清楚,少归少,还不到一两银子一刀纸的地步。
  毕竟说实话,这纸原料和人工加起来也称不上多贵,技艺出奇罢了。
  谢砚行已听徒弟念叨一路,纸张到底如何翻五倍算价。
  “过程中无他人接触,直接由买家与卖家对接,成本算不得高,最多三倍价,五倍?那是抢钱。”江无眠皱眉说道。
  假设中间多了环节,他倒是理解,成本增加,卖价升高。
  陈编修却说水纹纸是他亲自去造纸作坊处直谈来的,无甚多余环节,价钱应是不高才对。
  “中间定有问题。”他笃定道。
  谢砚行赞同他的观点,让人暗中关注这部分消息,大过年的,来往人多眼杂,不好探查。
  江无眠也没多说,毕竟是南康府之事,他不好越俎代庖。谢砚行为官多年,经验丰富,此事过不了多久应有结果。
  师徒两人步行穿过长街,慢悠悠回家。
  岭南冬日素来阴冷,屋内外温度相仿,有时还不如屋外,午时沐浴阳光,照的人恍若在春日时分。
  约么走一炷香时间,天色已暗,师徒两人不约而同加快步伐回家。
  出门一日游的师娘已回了家,谢管家正吩咐人放好年货,该换的窗纸,放入地窖的蔬果,米缸添入新米,换新的衣橱等等。
  临到正堂,江无眠与谢砚行齐刷刷停下脚步,屋内传来说笑声,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谁来了?
  年底除了江无眠上门,谁会选眼下时间登别人家门,还留到这时,明摆着是要用晚饭。
  而且……声音不是一星半点耳熟。
  “师父,徒弟草图数据尚未算完。”
  “徒儿,为师尚有公务先行处理。”
  说完,又同时闭口不言。
  江无眠示意你是师父你先进屋,谢砚行表示身为徒弟应先去开门。
  无声争执之间,正堂的门吱呀响了一声。
  师徒两个同时升起念头:坏了!刚才应先跑了再说!
  谢管家抱着一套分外眼熟,明显是书铺伙计送来的书,自正堂出来,见他二人正在廊下,不由喜道:“夫人,小郎君与老爷回来了!”
  他是喜了,被喊住的两人双眼幽怨,盯着管家。
  谢夫人话中满是愉快,“回来了还不进来?”
  谢管家忙开门请两人入内,被请进门的江无眠与谢砚行心下叹气,略显颓唐地进门。
  正堂里,谢夫人坐在上首,她一侧下首端坐一人,听见开门声两人同时抬眸望来。
  暖黄烛光落在人面庞上,打出一点阴影,白楚寒眉眼一如既往,分毫未变,好似分离的时间尚未多久,转瞬即逝。
  不是说出海了吗?
  海风竟然没吹皱白楚寒一点容颜,这不对吧?
  韶远县不乏出海的人,风吹日晒之下,越发黑瘦。
  白楚寒脸上半点纹路不增,一点不像水师都督,任谁看了都会发自内心疑问——哪个少爷兵当混子来了?
  走神归走神,他没忘上前见礼,“恒阳见过师兄。”
  他手中还提着四刀纸,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总归是完整行了一礼。
  白楚寒咬了下牙,只觉小师弟此时满身怨念,不好挑拨,规矩地回了一句,又向谢砚行执弟子礼。
  “弟子白楚寒见过恩师。”
  谢砚行轻咳一声,端起恩师架子来,正儿八经地摆手免礼,坐在上首后,待两个徒弟入座,又问道:“庭越何时到的?”
  几年没见大徒弟,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每逢他被贬官,最担忧的不是自己前途,而是门下几个徒弟,好在徒弟本人的官途坦荡,升迁比他还快。
  待日后干不动了,去徒弟手下养老也是美差。
  白楚寒回道:“多日赶路,晚时才至。”
  事实比他说的要早些,那时家中无人,谢夫人带管家出门在外,谢砚行江无眠两人正在书铺里讲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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