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从谁开始?”
赤华安似乎真的在认真思索,又似乎又一次问那告状的小鸟。
小鸟转了转眼珠子,然后落在了那位挑起话头的人身上。
“不,不要!”
察觉到那鸟儿落在了自己的后背,那位兄台浑身顿时凉透了,忽然起身,近乎疯狂地挥舞起长袖,好像这样能够将那绿鸟抖下自己的衣袍,也挥开即将降临的厄运。
“大人,大人,是我嘴贱,也是我收了些贿赂准备逃离邺都。”那人连滚带爬,滚到了赤华安的衣摆边上,“大人!我陈某人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大殿下的……”
几乎是在“大殿下”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那人便七窍流血,声音陡然变得喑哑,然后便说不出话来了。
赤华安退后了一步,一抬手扔出了些小珠子。
那珠子稳稳落在陈某人的身上,给七窍流血加上了一层周身冒烟。
客栈里没有人敢挪动脚步,所有原本在此打尖或正准备住宿的客人都只能静悄悄地留在原地,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也不敢看赤华安和那高挑的美人--
多看一眼,好像自己的命就又少了那么一点。
掌柜的本来也算是招待过各路人,自认是见识过些世面,然而有这么号人物大驾光临,却仍是头一次。
他勉强能做到的,只是平稳呼吸而已,然而本来准备移动的双腿,却跟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分毫。
珠子中的流液一面冒着黑气,一面将人腐蚀殆尽。
这人彻底没了,只留下了一摊“东西”。
满客栈的人都被浸泡在沉默当中,直到一个小姑娘响亮的哭声爆发了出来。
店小二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女孩的嘴:“灿儿啊,别叫,别闹,哥哥待会儿给你买糖吃啊,别哭,乖。”
方才他遮住了女孩的眼睛,谁想刚刚自己也太震惊,竟然掩得不严实。
掌柜的一听到孩子声音传了过来,一双腿终于是有了力气,急急忙忙走到孩子身边,顺着她的脊背。
他缓缓抬头,正迎上了赤华安的双眼。
那小姑娘忽然又开始啼哭:“坏人!坏人!”
“坏人?”赤华安浅勾唇角,“稚子可说说,什么是坏人?”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那小姑娘便到了他跟前。
掌柜的同时也被吓破了胆,不过立马也什么都不怕了,冲上去赶紧将孩子护在怀里。
“大人,童言无忌,只是被吓到了罢了,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我自然不会那般无趣。”赤华安笑得近乎邪魅,“不过……”
他看了眼掌柜的,又轻飘飘地扫了眼周遭的人,却又欲言又止。
不过,不过什么?
徐青衡比出两根食指,在桌上草草比了个“叉”,又将两根手指分开,一只手指画了个圆圈。
那是他跟徐青慈小时候玩游戏创过的一些暗号,“叉”符号可以表示错误,也可以表示死亡。
而圆圈代表的,通常是圆满或者全部。
杀光全部。
也是,赤华安关了门,如此明目张胆地清理不利于“大殿下”的人,怎么可能让其他见过的人都活下去?
思至此点,徐青慈的手才彻底放开了剑鞘,全身紧绷到了极致。
顾萱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而顾刀娘的淡然更是裹上了层严肃。
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赤华安已经将那一桌子的人灭了个干净。
此时,有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下一刻,难道就是剩下的全部看客了?
徐青慈忍不了,手在此抚上剑鞘,长剑已然拔/出一寸,然而楚晔却忽然起了身,徐青衡也在此时将她的剑推了回去。
赤华安仍然扇着那孔雀羽扇,见有人忽然站起来,便饶有兴致地问:“你想说什么?”
“大人。”楚晔自始至终都如同平常一般,但是此时此刻面上不见惊慌,其实倒显得故作镇定,好压过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大人既然来了北琴镇,我邀大人听一首曲子。”
徐青慈这时实在难以自制地微微仰头看了眼楚晔。
听曲?她真的没听错吗?
难道楚晔也会召唤纸傀儡?
就连赤华安也挑了挑眉头,不过见楚晔立在原处,目光称得上极静,还伸手慢慢摸出了根小竹笛,摊在了手心,朝前一伸,好似在默默地表示:看吧,我真的想吹个曲。
赤华安仿佛也从饶有兴致变得十分有兴致,一时虽未想出他能弄出什么伎俩来,但真的“大方”地说道:“那我倒是好奇,你想让我听什么曲。”
“我选大乐师的《忘忧》,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忘忧,这曲子难道暗藏什么玄机?
徐青慈回想了先前楚晔在顾家源也用小竹笛吹了首付旷的《忘忧》,不过那时候曲子也是她随便选的。
“好,我听。”
赤华安此时忽然收了那扇子。
楚晔习惯性地旋了下竹笛子,然后轻轻吹出了忘忧的调子。
不过徐青慈却觉得这一次的确有些不一样,她说不上个具体的所以然,只能听个大概中的大概--
好像音要沉几分?这样好听了还是不好听了些?
这曲子没结束,倒有不少人哭了起来,估计是觉得楚晔在给大伙儿吹送命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