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亲父子明算账,我也是服了他们俩。一个认为自己足够独立,死活抹不开脸面借钱;另一个太在乎儿子感受,自以为能理解儿子的个人立场和经济责任。殊不知两个都是思想不成熟的家伙!
特别是顾安,顾轶走了他也不打听打听去哪了,还有六七天就要开学了,系里的教/员们有个聚会,许教授打不通顾轶的电话,打了他的电话,问他顾轶是不是在他的研究所。
彼时顾安正帮我和清予监督工人装防盗门和智能锁,闻言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挂了。
许教授大概又去问了顾笑,顾笑又问白永龄,兜兜转转,白永龄的电话又打到我这里来了。
我把手机给了清予,清予望了他爹一眼,也说不知道,说陪我搬离宿舍就没见过他。
白永龄是个面冷心软的,关键时刻神思清明,直接问清予:“把你爸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猜顾轶藏顾安书信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我爸就在这里,你有事直接问他吧。”清予的胆子不是一般大,直接把我的手机递到了他爹手里。
“顾叔叔,顾轶去哪了你知道吗?”白永龄恭敬有加地问。
“不知道。”顾安的回答一成不变,面上也看不出任何焦急的神色,语气相当轻松地问,“他不是一直都在学校职工宿舍吗?”
白永龄言辞迫切地道:“没有,我刚打车去看了。门锁了,打电话和微信语音给他,也没有回复。问学校领导,说他前天晚上发了一条信息给韩校长,就几个字:对不起,突然想辞职旅游。就没了,微信头像也改成了‘再见’两个字,细思极恐。我听说阿源前几天放出来了——就是下毒害龚铭允的萧溯源从少教所出来了,会不会是被萧溯源那个疯子关起来了吧?”
顾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出口的话仍是没有半分动容:“不会的,两年的管教还不够,他还想再蹲几年?”
“但是顾轶他……”
白永龄担忧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顾安打断了:“姑娘,作为他的前女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脾性。他在惠大循规蹈矩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教授,从来没有离开过惠城这个蜗牛壳大小的地方。这次辞职说不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触发他的决心而已,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耕耘突然辞职也是需要勇气的。成年人的世界,偶尔放纵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永龄长叹:“放纵?顾叔叔,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有抑郁症?”
顾安突然顿住了,讷讷地问:“抑郁症,什么抑郁症?”
白永龄笑了,很讽刺地笑:“原来顾叔叔不知道啊,也难怪,又不是亲叔叔,所以不关心他很正常。三年前……顾玉龙的死,他特别内疚,总以为是自己没有听盛思娴的话去接顾玉龙,害死了你唯一的儿子。就因为这个,他患抑郁症了,却不肯吃药,觉得自己可以战胜。呵,结果呢,原来叔叔你还有另外一个儿子苻清予……你瞒着他没有告诉他,你不知道顾玉龙死了之后他都去哪了……”
“他晚上就爱往酒吧夜店跑,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的都去认识,还非要介绍给顾笑。他不是顾玉龙,但是跟顾玉龙差不多了。顾叔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他已经不是他了,如果不是龚铭允被下了毒需要他照顾,他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叔叔知道他在哪,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白永龄的话说完了,没有得到顾安的任何回答,默默挂了电话。
白天和黑夜倏忽交替,一轮残月悬在窗外,像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大口的饼。
晚饭过后,顾安站在空荡荡的没有装玻璃和围栏的阳台边上,一个人吞云吐雾,徘徊似醉,一根接着一根,仿佛几百年没有尝过烟瘾的神仙。
——
2月14日,大年初五,搬离教职工宿舍的第六天。
早上,清予去阳台上收被子——昨晚他爹没回自己的住宅,在木工搭隔断放临时工具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清予不是没有去劝过,但是顾安就是固执地不愿意进来,就是想在阳台上挨冻。
我是搞不懂他什么心态了,顾轶的电话不是打不通,是打通了没人接,顾安也不打电话去问,看着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微信上,我也发了好几条信息问顾轶在哪在做什么之类的,全是已读不回。
渐渐地,我也不发了。
两个人的事,第三个人插手,多多少少是不适合的……
“清予,今天你带铭允去你舅舅那拜个年吧。”顾安坐在铺了防尘布的沙发上裹着羽绒服擤鼻涕,声音哑哑的。冻一晚上不感冒才有鬼呢。
“嗯,等下吃了早饭就去……要不要现在下楼先去买个药来吃吃吧?”清予提着水壶里给他爹倒了一杯开水。
顾安捂着保温杯,吸吸鼻子:“不用,过两天就好。”玩配音的就是不一样,声音哑了还是那么好听。
清予默了默,低声说:“爸,那要不你还是跟顾轶打个电话吧。”
顾安满不在乎地道:“打电话给他做什么,闲着没事干吗?这屋里乱糟糟的不需要装修不需要监工的吗?”
清予看了我一眼:“我们俩监督就可以了……”
话说到一半,顾安眉头紧蹙白了清予一眼,清予闭了嘴,顾安霍然站起身,捂着暖水壶又去阳台吹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