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虫岭,在万仞台,”南乡子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第7章 前尘入梦
孟微之回身,徐徐关上门。
“你是说虫岭之战?”他道,“救苦果然还是告诉你了。”
“两千余年前,虫岭之战就在万仞山下结束。”南乡子跳下神台,走到孟微之面前,“从三清境到大罗天,所有仙神都相信,此战因叔山欲夺伯命掌控的虫岭三千里而起,以二神两败俱陨、江桐平乱成主神告终。”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向初元。
“怪我上你的当,信你当时正在沉眠、未曾参与此事。今日我刚从孟如海那处得知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何种角色,才明了......为何是吴郡,为何是如此。”
天玄仙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孟微之却不怎么在意一般。他若无其事地点了神台上的油灯,用指尖靠近那腾着一点热气的火,抬手扯下了覆在面上的白衣带。
“你自己说,叔山和伯命的陨落,究竟是怎么回事?”南乡子在身后道,“天庭这几日都在查明此事。你可知道,那双面大公......”
“不错。”孟微之淡淡道,“是我杀了他们二人。”
南乡子已知此事,却还是愣住。
“初元......”
“不好了!”有人在殿外拼命拍门,“十四,十四你在不在?我家琅珰不好了,求你快过去看一看!”
孟微之一皱眉,边在面上缠绕白衣带边撞开了门。他听出来人正是陈八尺,大声道:“琅珰如何了?”
“梦魇!”陈八尺道,“老天师和二叔都在,而且这一回......”
“这一回怎么了?”
“不只是琅珰。”陈八尺颤声道,“吴郡不少人都陷入昏睡,挣扎不能醒。”
这怪事真是接连不断。
“确是可怜吴郡百姓了。”孟微之轻声道,“这大抵就是我的业果。可我早已预见今日,绝不悔当初。”
陈八尺不明白他为何顶着一张少年面说老朽的谶言,以为他是在念咒,只顾得上赶紧领着他走。南乡子话都堵在喉头,认命地锁上平泉寺正门,也跟了过去。
*
三光宗的老天师立在榻侧。陈丹迟在一旁诵咒,已经出了身冷汗,衣衫都湿透。
琅珰陷在梦境中。他发白的嘴唇不断翕动,一张小脸了无生气,手还紧紧攥着陈丹迟的衣袍,将指甲都按断了。
老天师俯身听他胡乱呓语,摇了摇头。
“师父!”
门被撞开,孟微之进来时又差点被门槛绊一跤,幸而被老天师扶住。他正要坐下问鬼,陈丹迟道:“这一回琅珰与百姓并非被恶鬼附身,也不是被下咒,而是被拖入一个怪梦。”
“这不仅是个梦。”老天师颔首,“这也是个法阵。”
法阵......
“您是说,吴郡许多人昏睡,其实是入了他人布下的法阵?”
“不一定是人。”
三人循声看去,见南乡子走了进来。他依然作寻常道人打扮,拿玉如意轻敲着另一手掌心,走的那几步硬是把小卧房衬成了三清殿。
陈丹迟看见南乡子时似乎一惊,孟微之觉察到了,接过话道:“不论怎样,必须有人已身如梦破此阵。我愿往,求师父为我护法。”
“我也随你入梦。”南乡子道。
与孟微之在琅珰榻侧坐下,南乡子暗暗掐诀,又分神向身旁看去。
三清铃被摇响,孟微之一面念咒,一面握住了琅珰微颤的手。他低垂着眼,光影落在他半张脸上,将他映得如同汉白玉雕的神佛。
真是好慈悲。
*
孟微之再度睁开眼时,他双目前已无素布,先望见了阴云密布的天空。
此处是万仞山。
但这当然不是今日之万仞山。四野萧然,寸草不生,烈火在废弃的茅舍疏篱上焚烧。他走了几步,就踩到了森森白骨。
“初元!”
孟微之回身,看到南乡子自一堆瓦砾间爬出来,正在拍身上的灰。他应了一句,同南乡子聚到一处,一并戒备地向前走去。
“这是在那梦中?”
“不错。”孟微之道,“这便是两千余年前,虫岭之战。”
远处一声吹角划破长空。
南乡子听到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他向远处望去,只见平地上有潮水一般的赤红涌过来,所到之处皆成焦土。
不是火,是虫子!
那窸窣的声响,正是万足爬行的声音。
眼看那群虫子越爬越近,南乡子提起玉如意,想发律令轰开它们,却被孟微之按下。二人掐诀起灵气护体,悄悄地站在一侧,看着那群百足赤焰虫自身旁流过。
“这也太奇怪了。”南乡子悄悄说。
“怪什么,这里可是虫岭。”孟微之看了他一眼,“伯命能驱策百虫,在此地为主神,因而......”
“等等。”南乡子抬手止住他。
“如何?”
“我看这些虫子,不像别的,倒像是在逃命。”南乡子皱眉道,“莫非前面,有更棘手的东西?”
可平野尽处只有苍苍的天色。
待虫流过尽,二人继续向前。孟微之隐约听到些哭声,但并不真切。眼前就有一处坍塌的屋舍,他再仔细听了听,发觉哭声是从那堆瓦砾底下传出来的。
他扒拉了两下,就刨出了琅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