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仅是容貌。”他拧眉沉思,回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再次确定了他有着和齐沭几乎完全一致的气息,“他的气息——”
  齐遇体内封印几乎完全解开,修为和在“巴瑕”号之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敢断定那不是勾狁。
  这更让他感到迷惑——即使是伪装,也不可能有着如此相似的气息。
  这简直像是,简直像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另外一个齐沭。
  齐沭牵着他的手在桌前坐下,慢慢地将小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他的手指很稳,小蛋糕上精致而纤细的焦糖色糖丝小花和颤颤巍巍的奶油都没有弄倒。
  “齐沭——”齐遇有些着急,他抓住齐沭不急不慢撕开裹在叉子外层塑料袋的手,不明白齐沭为什么还如此淡定。
  这个世界上不为人知的角落存在着另一个自己。
  ——甚至敢插足自己的生活,连作为爱人的他都没有察觉。
  这难道不令人感到恐慌吗?
  “齐沭,我害怕!”他大声道,嗓音拔高,脖子上甚至显出了青筋。
  他的激动让齐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齐沭转过头看着他,半晌,竟然勾唇笑了起来。
  “怕什么?”
  “如果他有一天取代了你呢?!”
  “如果我没发现呢!”
  “你会怎么样?你会消失吗?那……”齐遇越说越激动,额前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像是在风中颤颤巍巍的枝芽,看得人心发软。
  齐遇的眼前浮起薄雾,他把头偏在一边,语调渐渐软弱下去:“我怎么能没发现呢……”
  齐沭将蛋糕舀起一勺放进齐遇的嘴里。
  晶莹的糖丝被叉子搅碎,落在雪白的奶油上,又因为重量而微微陷进去。
  “可你发现了呀。”他说。
  “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不同颜色的外套,微长的头发,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人本来可以无声无息地离开。
  齐沭的目光在桌面上一扫而过,那上面散落着那个男人带来的东西,凝元珠、寒杛露、细叶南枝香薷,无一不是消失数百载的珍贵药材。
  而那个木质红盒中盛放的则是应龙骨。
  已被磨成了细末掺杂在息壤中。
  若不是那特殊的、带有些微姜黄辛辣的气味,他不一定辨认的出。
  应龙有翼,兴云致雨,是沟渎河川之神,又称为土龙。
  《论衡校释》有云:“.雩祭者之精亦在土龙”。故其血滋土,其骨兴木。在瑜邩之变以前,便是极为难得的药材。
  都是大补之物。
  这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一种几近嚣张的宣战——
  齐沭垂下眼睛,将粘在齐遇嘴边的奶油轻轻抹去。
  青年依然为没有认出爱人而感到懊丧。
  “你一定会认出来的。”齐沭轻声说。
  语气笃定。
  毕竟,那个男人绝不甘心做自己的影子。他即使觊觎着青年,也绝不会伪装成自己和青年在一起。
  他这一次的主要目的,只是想将这些东西送来,昭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狂妄。
  挑衅。
  像一只徘徊在山丘的孤狼一样。
  跃跃欲试地□□着自己的利爪,迫不及待地要用它撕裂首领的胸膛。
  它迫切地在狼王的领地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就像战帖一样。
  齐沭知道。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他和“他”都将对方视为敌人——又视为自己。
  他缺失的半魂。
  齐遇伸出舌头将糖渍舔去,温热的舌尖与齐沭的指腹相触,齐遇伸手抓住齐沭的手,和刚才的触感一样,冰凉的,甚至细微的纹路也一样。
  “你知道他是谁吗?”齐遇问道,“我觉得不安。”
  他讷讷地说。
  青年睫羽轻颤,坠着愧疚。
  若是连他都认不出——
  那齐沭。
  便真的消失了。
  “你现在还觉得我们一样吗?”齐沭将唇覆上青年的,温声询问道,两人相距不过毫厘,齐沭都能尝到齐遇气息中甜蜜的蛋糕香气。
  齐遇的手指插入齐沭的发间,仔细思量着两人的差异。
  这样的走神引起了齐沭的不满,他的下唇被齐沭轻轻咬了一下以示惩戒。
  齐遇捧起齐沭的脸,微微拉开距离。他的食指在齐沭眼角摩挲,将那片的皮肤磨出一点绯红。
  男人的眉骨微高,眼窝略深,褪去温和的伪装后是十足冷漠的长相,而且瞳色极深,更显得眼睛像是深不可见的海水,底下总是涌动着暗流。
  但看向他的时候,就仿佛有个小小的他住在里面一样——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齐遇想起了“他”的眼神。
  那个眼神里包含的怀念不是错觉。
  “他”看的是更多的东西——也许是他体内的封印,也许是万源之源或是别的什么。
  而他的爱人,看的仅仅是他而已。
  第78章 唯一
  香脆的法棍面包在芙市潮湿的空气里呆上几个小时就会变得疲软,解决了心中担忧的齐遇遇当然不会浪费爱人特意买的面包片,“嘎吱嘎吱”几口就把它解决了个干净。
  而齐沭正靠在沙发上仔细打量着“他”送来的物品。
  他将手中细叶南枝香薷放下,微微撵磨指尖,果然上面有着褐色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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