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听到他的声音,江子珩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调整了姿势靠在床头:“我知道。”
他明明张了嘴,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严煜啧了一声,从外边儿端了杯水进来,送到江子珩嘴边:“昨天晚上叫太狠了吧。”
江子珩脸上一红,揪起被子挡住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挣扎着发出声音:“几点了?”
“十点。”严煜看了眼表,“过十分。”
“哦。”江子珩点点头,不太明显地打量了他一下。
外套领带都穿好了,这身装扮应该待在公司吧。
“我早上去打了卡,”严煜拖过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道,“安顿好之后又回来的。”
“哦。”江子珩自己捧着水杯,慢腾腾地喝完了,再次挣扎着开口,“帮我去买点药。”
“涂过了。”严煜盯着他看,伸手抹去江子珩唇边的水渍。
“……”江子珩沉默几秒,被子里某处的感觉突然鲜明起来,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疼痛。
“我要治嗓子的。”他用气音说,“还有衣服,帮我买一套正式的。”
严煜没有立刻答应,眼神上上下下地把他看了一遍,问:“你要出去?”
“我下午约了人,”江子珩全身光着,即使有被子的遮挡也不太好意思,咳了一声偏头道,“正经的,要谈事情。”
又是一阵沉默。
江子珩等了片刻,有点后悔昨天晚上一时上头的行为。
本来只想着哄哄他,没想到这个人跟发狂了一样,把他的衬衫裤子全撕成碎条条了,只剩下一条完整的内裤,还被人洗了挂在阳台上。
估计还没干。
“……我手机呢?”僵持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问。
实在不行他叫个外送,有衣服穿怎么都好说。
“在充电。”严煜站起身,推开身后的衣橱门。
一排整齐的衣服出现在江子珩眼前,西装下面是配套的领带,最里边挂着几件休闲服,都被熨的服服帖帖。
江子珩皱了下眉,道:“你的太大了,我穿不了。”
严煜拎了几件出来,衣服悬在空中,明显比他身上的小了一些。
“不是我的,”他道,“给你买的。”
“我的?”江子珩睁大眼,“你买的?”
“嗯。”严煜抽了一盒内裤出来,“这也是你的,我洗过了,你挑一件。”
“……”江子珩颤颤巍巍地接过来,心头大受震撼,“你给我买衣服干嘛?”
严煜没说话,盯着他勾了勾唇角。
江子珩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硬着头皮挑了一个出来,抖开的时候,鼻尖扑来一阵雏菊花香。
他愣了一下,捏着内裤神色呆滞地问:“……什么味道?”
“香薰,”严煜尾音上挑,声音里是压都压不住的雀跃,“我的味道。”
“我每天都往里面换一瓶新的,不是信息素,你闻到也不会有反应。”他贴心地解释,“已经熏了很久了,穿一整天味道也不会散。”
“啊、啊。”江子珩彻底没话说了,把内裤铺平在被子上看了又看,认命地填进被子里抬腿穿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变态啊……
严煜盯着他穿好,又转身从后面拿出几件衬衫,自己举着让江子珩挑。
反复几次,总算是凑够了一套。
虽然并没有进行任何体力劳动,但江子珩也觉得自己累得够呛。
跟玩换装游戏似的。
“你下午约了几点?”没等他喘口气,严煜撇下衣服扑过来,顶着他的鼻尖问,“有人来接你吗?”
江子珩屏住呼吸,腺体处忍不住突突地跳:“……三点,有人来接我。”
严煜亲了下他的嘴唇,接着道:“你上次说,想去看看我妈妈,你还记得吗?”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话题,江子珩愣了愣,看着他的眼睛缓慢点头:“我记得。”
严煜一条腿跪在床边,闭上眼和他接了个短暂的吻,轻轻道:“我们现在去,好不好?”
不是什么高档的墓地,就是城郊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墓园。
坐上车上向外看去,无数石碑屹立朝天,黑色的瓷面刻着金黄的文字,一笔连着一笔,把死亡埋入地底。
满地的枯叶被风卷着向前推进,窸窣的沙沙声里,更显得天地辽阔,明明几步就能走到石碑旁,但真正站在那块石头面前的时候,却还是显得遥不可及。
她走的那样突然,甚至没有一张照片可以用作遗像。
“是我选的。”江子珩看着碑面上的两人相,耳边响起严煜沉静的声音,“他们是同一天下葬的,我就选了这张结婚照,当作两个人的遗像。”
江子珩喉头干涩,望着照片上那个漂亮温和的女人,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旁边的男人揽着她,微微低着头,轮廓和严煜有几分相像,但没有那么冷漠,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以前会经常来,”严煜拂过墓碑上的尘土,拉着江子珩在旁边坐下来,“我爸的下葬地点不能由我选定,他死的时候还在服刑,尸体也得归那边儿统一处理。”
“我怕他们离得太远,找不到对方,就选了这张照片。”他搓搓江子珩的,揣进自己兜里,“希望他们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