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联想技能说的“至高无上的造物”,这里极有可能存在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生物。
  “阿浅,你脖子怎么了?”楼亭在身旁关切询问。
  兰浅想了想,侧过身,微微低头,把最要害的后脖颈暴露在对方眼前。
  “不知道什么东西,又软又湿又滑,贴在我脖子留下好多液体。你帮我看下,皮肤有溃烂红肿吗?”
  “什么?”楼亭上前一步,伸手触碰兰浅,被他敏锐避开。
  “别碰,可能有毒。”
  楼亭拿电筒照了照,“皮肤有些红,没有肿。”
  他拿出一包消毒湿巾,又给兰浅小心擦了一遍,格外仔细。
  兰浅感受到了他洒在颈侧的呼吸。
  比平时更粗重,更急促。
  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加上存在身高差,远远看过去,就像楼亭在亲吻兰浅的脖子。
  跟在后头的武驰看到这一幕,不服气地嘀咕,“瀚哥还说楼亭对兰浅没意思,这叫没意思?看不出兰浅还有这本事,凭一张脸把楼亭迷得神魂颠倒。在这迫不及待搞这种事,真不要脸,我收拾他,山神还得感谢我。”
  既然兰浅是楼亭的心头好,要对付兰浅,楼亭肯定不会允许。
  得暗中行事,一会儿藏在庙里,等他们分开,再整兰浅那小子。
  武驰把从司机家找来的麻绳捏在手里,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往前。
  见兰浅和楼亭进了寺庙最外的三门殿,他悄悄跟进。不敢贸然进庙怕打草惊蛇,他躲在走廊一条柱子后面,找到一扇没关的木窗,从缝隙往里看。
  不知是庙里没灯,还是兰浅二人没找到开关,里头只有红烛微弱的光,照不到窗边这么远。
  武驰费力地瞧着,戴满耳钉的耳朵忽然一凉,湿哒哒的。
  他家养了只哈士奇,平时老喜欢舔他耳朵。武驰条件反射以为是狗在舔他,低声道:“傻狗,别闹。”
  话一出口,他浑身一震,登时后背发凉,一股寒气沿着脚底疯狂往上窜。
  他如今在渡人村,不是在家,哪来的狗。
  狗的舌头,也不会这么凉,这么黏腻。
  那他耳边的东西,是什么?
  武驰转动僵硬的脖子,往旁边一看。
  什么都没有。
  一颗心还没掉回肚子里,头顶也传来异样,他飞快抬手,摸到一手果冻状的腥臭粘液。
  电光火石间,一团卷曲缠绕、还在蠕动的东西吊在他面前。
  他和挤在一起的三个眼球对个正着。
  武驰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尖叫着要刺破衣服,涌上痉挛般的战栗。
  他被钉在原地,冷汗瀑布般地流,身体僵得像硬化的水泥。
  别说动作,连呼吸都不能,一瞬间灵魂出窍,被吓到失语。
  他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那浑浊的眼球死盯着他,想求救,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只有无尽的恐怖,和无尽的绝望。
  一条条灵活如蛇的粗壮黑色触肢,密密麻麻从眼球后伸出,盖过他惊恐的眼睛,在他头上蠕动,往他的耳朵里钻,浓烈的腥气直冲天灵盖。
  更有布满粘液的触肢沿着他石化的双腿,沿着他的裤管往上。
  比蛇的触感恐怖百倍。
  “咯吱咯吱——”
  分不清是某种咀嚼声,还是鳞片互相挤压的摩擦声。
  触肢爬过的地方传来火烧般的灼痛,连皮肤带肌肉,连血带筋,被整块扯下。
  那根绷在武驰脑中的弦,“啪”地断了。
  “啊啊啊!”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开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腿,连滚带爬往山脚下疾跑。
  兰浅似乎听到了求救声。
  仔细再听一次,声音就没有了。
  他问在窗边找灯的楼亭:“你有没有听到尖叫声?”
  楼亭回过头,温和儒雅地微笑着:“没有呀,大概是风声。”
  兰浅不再追问,仰头上看。
  正殿中央摆着一座巨大的山神像。
  神像是一位男性,光着的上身肌肉结实,下半身穿一条褐色粗布裤子。他右手持断剑,左手挂着串珠,脚踝戴红线铜钱,踩着一头凶神恶煞的多头蛇。
  红烛的光照不到最上方,兰浅抬起电筒,看清了神像的模样。
  当下吃了一惊,神像栩栩如生,是一张年轻的脸。
  那张脸横眉冷对,怒目张口,朝下盯着多头蛇,拿着断剑就要往蛇身刺,极有威严。
  奇怪的是,周边没有任何文字介绍,只在前方的案台上摆着水果贡品。
  兰浅绕到侧面去看神像的后方,不见异常。
  鼻尖嗅到香炉里氤氲的檀香,安心定神,仿佛这块圣地,能震住山神庙外一切邪门。
  他又想起隐血的描述中,那句“至高无上的造物”。
  什么是至高无上的造物?
  在渡人村,山神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村民的集体信仰。
  可山神像再逼真也是死物,一座神像,怎么可能感觉到食欲。
  正思索着,楼亭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神像,“长发男性,无法从服饰判断年代,应该是渡人村的祖先。”
  兰浅“嗯”了声,走向旁边的偏殿。
  左殿竖着三面高柜,整整齐齐分隔成数个小格子,供奉着许多牌位,以烛光照明。
  清一色黄色牌位,是为逝去之人供奉的往生牌,牌位上写着姓名、籍贯、生卒年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