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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0章
  直到申路河也发现他的异状,及时地发出声音惊醒了他。他的手在翟望岳面前晃了晃,不确定地试探道:“小望?”
  “哦。”翟望岳托着腮,狭长的眼睛对着申路河,这是他和翟诚岳最像的地方,以至于现实中的那双眼睛和记忆里的黏连在一起,申路河大惊,用了一点力气把那些丝线撕扯开,明明一切都发生在内心不为人知的地方,但那轻微的痛感却分外地真实,翟望岳盯着他的手指,似乎要把那里再烫出一个洞来:“申哥,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的时候不小心。”申路河已经吃完了饭,往白开里丢了两片茶叶,放凉了,就是解渴而清新的凉茶。他低头喝了一口淡青绿的液体,吐出的字句和茶叶冲起的浮沫一样,寡淡,很快就在空气中消散下去。
  “是吗。”翟望岳并不认可,眼中的阴霾又笼罩了上来,“哪有意外是会伤到指缝的?别告诉我是摔了一跤。”
  他话说得步步紧逼,但嘴唇开合的幅度并不大,以至于那点冷漠的态度还没有完全消散,听上去对于申路河并不关心,只是等着他当场哑口无言。
  申路河不想对他袒露自己的过去——别说是这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子,就连翟诚岳都只能得到他的搪塞:“你说得对,小望,怎么认为都行。”
  翟望岳拉开凳子,扔了一句“我去洗碗了”,就端着碗回到厨房,搓洗碗里汤汁,动作很生疏,脊背都是僵硬的。洗过的碗上依然漂浮一层油星,他不得不把它们都回炉重造。一时间整个房子只剩下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申路河见他沉默,有些不放心地进了厨房,翟望岳已经转过身,擦着湿漉漉乃至起皮的手,他与申路河隔着几步的距离,但毕竟还是又回到了同一个房间内,翟望岳呼吸停滞了一秒,他无数次把自己关起来,封锁外界一切不让他满意的东西,只要他不走出来,就没人会主动去关心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想起翟诚岳的话,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想要什么。说出来。
  两个词对于翟望岳来说都是梦幻。
  “这些疤痕涉及我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一提到我就会有点应激。”申路河笑了,他的脸这么容易表露出真诚和歉意,翟望岳与他正面相对那么多次,竟然第一次发现他右颊会旋起一个淡淡的酒窝,“刚才语气不太好,不会介意吧,小望?”
  按理说,这个时候翟望岳就应该礼貌而客套地回答“不介意”,顺着申路河给他铺好的台阶滚下去,但翟望岳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蠕动双唇,轻飘飘地说:“我很介意。”
  申路河一下被架在了半空。他只能好言好语,试图安抚翟望岳的情绪,心想,翟诚岳说他弟弟脾气有点怪,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小望。”申路河习惯性地吐出一长串语句,“下次见面时,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翟望岳双手抱臂,呈现出明显的防御姿态,他眉间一动,破天荒地噗一声笑了出来:“申路河,你哄小孩呢。”
  ……难道不是吗。
  虽然可能对翟望岳不大礼貌,但申路河脑子里跳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它,足以证明下意识的反应可以盖过一切。
  对于踏入社会多年的翟诚岳和申路河来说,高中刚刚毕业的翟望岳,可不就是孩子。虽然有悲欢喜乐,但都停留在表层,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敷衍。
  甚至那一点对于翟望岳的关怀,都只是从翟诚岳那里继承的余温。如果不是这次翟望岳逼他,他甚至都不会刻意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申路河长叹一口气,翟望岳是个孩子,却是个聪明的孩子,申路河并不想撒谎骗他,所以坦率地和盘托出:“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一个小孩牵扯到你哥哥的命案里来,剩下的调查对于你太危险,还是快点回家吧,小望。”
  翟望岳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刚上扬一寸的嘴角立刻收不住地垮了,申路河这样的人说真话总是有额外的杀伤力,翟望岳像被鱼刺扎到喉咙里,说不出话,掠过申路河,径直出去了。
  还扔下一句话:“我查不查,不需要你许可。”
  走的时候两人肩膀相撞,没有多大的力道,可以想象,只是一个纯粹的意外,而不是翟望岳蓄意的报复。但足以让申路河感觉出薄薄的t恤下发育得宽阔平坦的肩,和不必低头就能看到的侧脸,翟望岳甚至比他高一点。
  这让“孩子”那两个字顿时有些站不住脚,但申路河的内心只是动摇了片刻,就同样换鞋出了门。
  不是为了追赶翟望岳,而是殡仪馆打来了电话,他的假期结束了。
  翟望岳知道申路河在他身后,于是买了先行的轮渡票,把申路河远远甩在了岸边。
  申路河的言行都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播放,在重要的部分还像卡带一样重复了好几次,他喉咙里扎着的鱼刺仿佛有了实体,越来越深,咽了大团的口水也吞不下去。
  诚然,这几天调查中的朝夕相处并没有改变申路河对他的印象,他并不在乎自己。
  不在乎就不在乎吧,翟望岳想,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他与申路河也不过只是短暂的同盟,根本算不上熟悉。可是这阿q主义的自我安慰不仅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而且适得其反。
  申路河为什么这么关照自己?现在翟望岳心如明镜,是因为他是翟诚岳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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